转念一忖,眉眼便浮诡色,笑问:“你周大哥在虎帐里可招人喜好?”
“那是书画大师李成的真迹!”玉翘戚戚低说,乌金街在脑中显了形,不长亦不短,仄逼狭小,两边店铺满满铛铛,父亲病重那几年,她是不敢去胡家或石鱼印如许的大铺,药好价贵,可她手上没银钱,那边也不给赊账。
玉翘心生疑窦,掐指算来,前一世此时,她还在漫漫发配路上颠沛流浪,而流春院,此时应开的风生水起才对!怎会没有?!
周振威蹙眉,抱玉翘下车,边迷惑道:“那丫头怪里怪气的,这几日见着我跟见鬼般,溜得比兔子还快!”
林栋忙拱手恭敬道:“前些日即晓大人从德城过,已令下官女眷腾出几间空房来,皆打扫清算洁净,今特备下晚膳,大人若不嫌衙门清寒,饭食粗糙,不如同我一道回衙安息。”
玉翘随在周振威身后,进了县衙。边走边不着陈迹的四散打量,西拐为花厅,走至绝顶是签押房,再出花厅,是一处院落。
“岂只熟,哪条街头巷口我没走过?”赵素素非常对劲:“最常去的,是官道边那条乌金街,两边皆是医馆药铺,胡家坐堂看诊的大夫传闻曾是宫里太医,医术好,嘴硬心软,总爱撅山羊胡子发脾气;石鱼印药铺,里厢南北海陆药材一应俱全,孙姐姐总让我去那边采办,进门两边满墙山川画,碎花城是个黄沙粗石之地,乍见真觉的美,传闻还是名流画的.......!”
玉翘笑而不语。谁让他将她好生欺负,厥后她取过铜花镜把胸前照,莫说小丫头看了怕,连她自个见了,也臊的脸通红。
这德城县衙委实贫寒,诺大的院落,竟未曾构筑池榭假山、凉亭台阁等物。只种了一溜绿杨弯柳,白梨粉桃。却也未几,看着满目皆是苦楚风景。
“是流春院的么?皆是头牌花娘!”莫名的,面前就晃过风情万种的秦惜月,蓝黑一身爱唱戏的鸨儿娘,另有,鬓发染霜的那位烧火婆子。
不动声色打量,那林栋已带领师爷及衙役行过膜拜大礼,毕后起家,二人酬酢数句后,林栋笑问:“天气已晚,周大人可已寻到下榻之处?”
远远即见城门大开。望去古色简朴,只在城门上方用红料大书“德城”二字。
见他如此诚心,周振威亦不再推让,翻身上马,任由官轿及随行衙役火线带路,后亦紧步跟从。
玉翘淡下脸来。宿世当时,她碰到的镇远侯,功成名就,清除酷冷,早已无人敢近身猖獗,更况戋戋花娘!
“嗯!”赵素素重重点头,“孙姐姐就很欢乐他。另有那些个花娘,凡是在城里瞧着周大哥,皆要凑前拋脸嘻笑,被斥也不肯走呢!”
“这倒没有!”周振威沉声回:“正欲去寻驿馆憩息歇整。”
这日,已至申时,天涯烧红云,碧秀春紫眯眼打着盹;赵素素单独玩着解巧环,兴味正浓;玉翘含一颗糖腌梅子,咂那酸甜滋味,看了会纱窗外风景,扭头把话问赵素素:“碎花城那边你可熟?”
相互褪去心结,无了周振威这层忌讳,赵素素天真直率,玉翘本就极易相处,言语来往也就半日工夫,竟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玉翘噗哧一笑,那般心机周到的男人,怎会不晓,是懒得理睬吧!
她那点豆蔻情怀,跟着盖指印的纸被焚,玉翘蛇口救人而渐淡,现见周年熟行段残暴凶恶。内心陡升惊惧,竟又起几分幸运,看玉翘这个嫂嫂时,眼里总浮一抹怜悯。
赵素素是个认死理的犟丫头。
想未嫁那会,为讨自个欢心,他用油纸包过几串野猪肉灌的肠,巴巴给她送来,那般油渍渍的,实在她并不喜那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