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出三星,寅爻居其上,梅花易数,北上卦。”
檀生轻声沉吟。
百姓们关门闭户,买卖也不做了、散工也不打了,冀州知州也快哭了,又不敢单枪匹马去找冀北大营里纨绔名声显赫的镇国公许世子,干脆咬碎一口银牙,连递五天折子,洋洋洒洒三千字尽是痛述北疆军罪过。
昭德帝面色深沉。
众二世祖跃跃欲试纷繁下注不好惹的许参将筹办啥时候把这群北疆军赶出冀北大营,等来等去也没比及那一天,反而不约而同地在各个场景、各个时候看到他们心目中不好惹的许参将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穿白毛大氅的北疆军头子、现任北安侯白将军身后,那神情叫一个奉承、那笑容叫一个光辉、那描述叫一个亦步亦趋...
我们许参将可不是好惹的!
他当然是生在皇城、长在皇城、死在皇城的原脉了啊!
昭德帝信谁,就尽力保护谁;恨谁,就让他下地府。
檀生抿了抿嘴,从袖中取出一只龟壳,六枚生了锈的铜钱,将铜钱放入龟壳中高低动摇,再尽数倒出,四上两下,三东三西,是为寅爻上卦。
天垂垂越来越冷,定都城日日鹅毛大雪,一早晨不铲,雪能累过八尺大汉的脚踝骨。
昭德帝脸黑如锅底。
在这宫里,谁敢给他进贡香火!
北疆军必须进京。
天然...天然!
“耐久受滋补?”昭德帝眯眼问。
带着雪气儿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殿中。
二世祖哭了,深夜伴着北疆军此起彼伏的打呼声,堕泪无言。
昭德帝赶紧打圆场,“玉泉,无妨无妨!”裹了毛皮大氅站起家来,号召檀生坐下,又同信昌侯似是解释,似是交代,“合真道长是方外之人,不受尘凡俗世的端方束缚,这两日恰是朕身材垂垂规复的关头期间,合真道长内心着慌也是常有的,玉泉不该过分刻薄了。”
这群兵油子真的太讨厌了!
北疆军没法入京,冀州大营承担了这群兵油子大部分的耗损,可谁也没法儿将这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困在大营里不是?‘’
若昭德帝把北疆军忘在冀北一年半载的,这支军队就废了,就成了流匪。到时候就该禁卫和巡城营备司出动剿除了。
檀生点点头,将门一把大大推开。
太阳打西边出来,昭德帝闲来无事在青云台看折子了。
似懂非懂。
昭德帝蹙眉伸头去看那铜钱子,问,“道长,此为何意?”
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鼾睡?
信昌侯嘴角一提,将翻开的折子随便放在桌上,看向檀生,“昔日,龚国师一万个不好,也不会在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私行突入。”信昌侯再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想来,合真道长也不是冒莽撞失之辈,本日必是有急事大事吧?”
檀生点点头,“香火不竭,便是滋养不竭。”
檀生看了眼信昌侯,目光落在昭德帝身上。
冀北高山刮风霜,这雪来得比定都城更猛一些。
信昌侯止了话头,蹙眉昂首,见是檀生,语气不善道,“合真道长过分猖獗,本侯在与皇上参议国中大事!”
谁敢!
金吾卫里的二世祖恨得磨后槽牙,一向安抚自个儿,他们家脾气不好、鞭子更硬的许参将不能吃这哑巴亏。
故而时不时就有北疆军勾肩搭背后呈现在冀州集市上,一无坑蒙诱骗、二无强取豪夺、三无欺行霸市,倒是想要甚么就用钱买,客客气气对百姓,饶是如此,百姓们还是怕得颤栗――这群北边来的一个一个壮得跟头牛似的,有的披着狼皮袄子,有点捆着熊皮腰带,靠近闻,还能闻出浓烈腥臭的血腥味,谁不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