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日光阴似是非常冗长，又似是转眼即逝。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畴昔，就见一个褐衣妇人，头上包着块青布，正立在不远处，盯着这边瞧，见宝儿喊她，不但不从速过来看看孩子，反而回身就跑。
我被送回椒房殿，但是奉养我的宫人却只要采蓝和采绿她们二人，另有两名通传的小黄门。
我笑了笑，我实在从没想过硬要出去的。我不过是想借此摸索一下，看看卫恒现在对我的态度。
那小娃儿似是对这个动不动就把他拎来拎去的人很没好感，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宝儿天然是娘亲的孩子，爹爹当然是叫爹爹了，你还是大人呢，连这个都不晓得！但是宝儿也只在画像上见过爹爹……”
采蓝和采绿一见了我便迎了上来，俱是眼圈泛红道：“婢子终究又见到娘娘了，您这几日……？”
我渐渐朝寝殿走去，许是殿中冷僻，我又是独守空房，被衾之间触手所及，皆透着股子凉意。
不知是这殿内的烛光过分暗淡，还是怎的，卫恒此时的面色看上去阴沉非常，如黑云压城，比起夏季电闪雷鸣前的阴霾天气还要更暗淡几分，一双蕉萃的眼眸中充满红丝，瞧着更是吓人。
他说完，便伸出瘦骨伶仃的小手，朝我要抱抱。
吴宛一心要分享我的夫君，做卫恒的妾室，卫恒却不肯纳她，吴良也因为假借我的名义去勾得卫玟出错，而被卫恒严惩，罚他到边陲的苦寒之地去戍边。
可如果吴良阳奉阴违，并未曾放那逢春拜别，而是始终将她抓在手心……，那么方才街头的那一幕便不是偶合，而是又朝我射来的一支毒箭。
叮咛完下人, 他上前想要将那孩子从我身边拎走，可那小娃儿却跟个牛皮糖普通抱着我不放手, 小嘴一个劲儿地嚷嚷着, “娘亲, 娘亲, 娘亲抱我！”
那马车虽极是安稳，却仍不免有些轻微的闲逛，而我的一颗心更是如飘在冰冷的湖面上，浮浮沉沉，落不到个结壮的地点。
我忙披上一件外袍，快步迎了出去。
我捏紧袖口，问那孩子道：“那你口中的春姨又是何人，她长得甚么模样？”
卫恒再次把他拎起来，丢到一个侍卫怀里，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你父亲叫甚么？”
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逝在街头的人海当中，冷静回身上了马车。
那孩子生得极是玉雪敬爱, 只是过分肥胖, 神采泛着些不安康的惨白, 下巴尖尖的，更加显得一双黑玉般的眼睛大得出奇, 忽闪忽闪，湿漉漉地盯着人看，让人的心都化了。
当日，章羽兵败，零陵城破时，便是那逢春借口带我从密道分开，实则是想将我送到叛变了章羽的副将傅士仁手中，好换回她的情郎。
小娃儿见我不肯抱他，委曲地瘪了瘪嘴，俄然扭头嚷道：“春姨，我找到娘亲了，但是她都不肯抱抱宝儿！”
刚走到外间，便见卫恒徐行踱了出去，尹平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身影，恰是昨日抱着我腿，喊我娘亲的阿谁小小孩童。
第二天傍晚，目睹已快到半夜时分，我觉得卫恒又不会再来了，正想寝息，忽听那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大声道：“陛下驾到！”
当时傅士仁和他的那些部下，满是被吴良带人摒挡的，我厥后曾问过逢春的下落，卫恒说她被乱箭射伤，被吴良带了返来，我念在她顾问了我一场，便求卫恒饶她一命，放她归去。
方才那生得和岩弟有几分类似，抱着我喊娘亲的敬爱孩童，另有阿谁头包青布的妇人，固然当时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可那脸孔身形，模糊也是我曾见过的，竟似是我被章羽囚禁在零陵他那所宅邸时，被他派来贴身服侍我的一名婢女――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