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拿起那枚丸药送入口中, 又俄然踌躇起来。
只是他现在都要赐我一死,送鸩药给我喝了,如何倒还记取再给我配送一份蜜饯过来?
这产自江中的水绵有极强的吸水之效,这还是我当日被囚禁在章羽处,从逢春那边晓得的,当时我便心念一动,管她要了一块水绵,妥当保藏起来,为的便是本日。
却听那太医战战兢兢隧道:“禀大王,王妃方才从台阶上摔下,固然被您及时接住,本当无事,可……可王妃已有两个月身孕,受了这一番惊吓,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这麻沸散的药效约莫是十二个时候, 一日一夜,也就是说, 若我此时服下, 如无不测, 便会在明日这个时候醒来。
我当日被卫恒接回宫时,借着给岩弟送蜜饯,已用我们姐弟常玩的字迷游戏同他表示,若我在宫中有变,他当当即出城往武陵而去。我不敢说我会在那边等他,只说嫂嫂会在那边等他。
他立即惶急道:“阿洛!阿洛!你醒一醒,朕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我”已被安设在一张床榻上,大红色的锦被更加衬得我的神采惨白如雪。
我也想顺着他的目光看畴昔,但是那麻沸散的药效已越来越强,我只觉困顿得短长,面前一片恍惚,头有力地软倒在卫恒胸前。
仓公创制这方剂, 本是为了给那些需动刀截断坏死肢体或是剖开内脏去除里疾的病人所用,一来减轻他们的痛苦, 二来免得他们在复苏时不敢接管这类开膛剖腹式的救治。
“朕明显命温媪给你送的是补药,如何会变成鸩药……”
我将空了的玉碗悄悄放到案上,右手拿起搭在那玉盒上的帕子,按了按唇角,用心说道:“公然这鸩药喝起来是苦的。”
想不到,现在却被我拿来做假死逃生之用。
一样的药量,有的人服后刚好过了十二个时候便醒了,也有些人会提早几个时候或是推后几个时候才醒。
温媪猛地昂首看了我一眼,又随即错愕地低下头去,似是不敢再多看我,像是俄然想起了甚么嗫嚅道:“娘娘如果嫌苦,这食盒里另有蜜饯,老奴这就呈给您!”
待那本已未几的药汁尽数被那团水绵吸附洁净,我仰首看似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实则将那团吸了鸩药的水绵又从碗中倒回到左手袖中。
说罢,我翻开拿来的那玉盒,从中拈起一粒西极石蜜来,送入口中。
依着殡葬的风俗, 是身后的第二天小殓, 第三天大殓。
再次坐到几案前,我将那玉盒和帕子放到案上,重又端起那盏药,见温媪递过玉勺,我笑着摇了点头。
轻颤了颤唇,我很想奉告他,我只是服了麻沸散,假死罢了,过几个时候便会醒来,但是我的喉间已没法收回半点声音,外界的统统似是都已离我远去,我似堕入一片绵软的黑云里,就此人事不知。
我感觉头越来越沉,强撑着对他微微一笑道:“妾无事,不过是那鸩药太苦,吃了一粒陛下送我的西极石蜜,便不感觉苦,只感觉甜了。”
我看着镜中女子盛妆后楚楚动听的容颜,复又拿起感化了大红口脂的丝绵片来,凑到唇边悄悄一抿,这才看着镜中阿谁唇色鲜红如血的女子微微一笑,将那如蜂巢般的物事藏入袖中,起家朝外走去。
卫恒正坐在我的床边,紧握着我的手,一迭声的催促边上立着的太医,“快说,王妃的身子如何?”
我的声音更加微小,“莫非那鸩药不是陛下命人送来的吗?只要能证明妾身的明净,解开陛下的心结,便是鸩药,妾也喝了……”
“你们哭甚么哭,还不快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