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道：“若公子当真不肯娶我，不过想体例再拖上一个月，有何难处？大不了就真染上一回重疾，虽受些病痛，总好过娶一个本身仇恨的女子，日日相对，相看两厌。”
卫恒音色沙哑，低声道：“我只晓得，当年在宛城，我落空了两位远亲的兄长。年老将马给了父亲，被追兵赶上，剁成肉泥。二哥抱着我纵马疾走，被乱箭射成筛子，我却被他护在怀里逃得一命。我母亲哀思之下，不肯再见父亲，自行归宁，不到一年，郁郁而终，这统统皆是因何而起？”
他头一次对我说了这很多话，句句惊心动魄。
刹时，我情意已决。
我已顾不得甚么闺中女儿的矜持，将我的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可他答我的还是畴前那一句。
就在我和卫恒婚期的前一天，军中传来急报，董焯率二十万雄师兵临城下，卫畴积年所藏粮草辎重尽数被其所烧。
可惜，统统如他所言，这世上之事，向来没有如果。
“便是承平乱世，我们女子的运气也不能自主，遑论乱世当中。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情愿被献给司空，司空也没有问过她是否情愿委身于他，不过因为她生得美，便被当作一颗棋子送人玩赏。莫非生为红颜，便是大错特错？”
是否……我和卫恒将会准期结婚，他或许不会装病，他还是会娶了我……
平生第一次，我晓得了心碎是多么滋味。本来在他眼中，我那些为姨母、为天下女子辩论之言全都是不经之言，是教唆他们父子干系的诛心之语？
我心头一颤，难怪卫恒的嗓音老是沙哑降落，本来……我先前还觉得他是因为受了伤，嗓音才会那般沙哑，却本来在他五岁时，他的嗓子便已坏了，因为……
荀渊还想再持续诘问，却被卫恒出言相阻，他语声冰冷，“伯昭，女公子既不肯说，我们又何必再问。卫某只是迷惑，女公子既然逼婚在前，目睹将得偿所愿，却为何又要逃婚？”
“当年宛城平而复乱，到底是因为红颜之故，还是因为所谓的男人汉大丈夫们对美色、城池、权势的各种欲望而至，的确一目了然！”
我心神不宁地又煎熬了旬日，再有两天，便是我和他的婚期，可他那边却还是统统如常，没有涓滴非常。
我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我母亲现在病重，太医说最多……也就三个月了……”
我有些惊奇地看向他，此人这句话问的倒有些君子之风。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们缘花溪逆流而上，忘路之远近，行至水源处，见一山，在埋没处发明一处山口，走出来一瞧，竟是别有洞天，内里桃花漫山遍野，东风过处，落英缤纷，竟是一处无人居住的世外桃源。
“还请公子留步！”我擦去脸上泪水，上前几步道。
卫恒再次打断我，“恰是因为令堂病重，父亲才逼迫我在一月以内结婚。”
“若非怕母亲劳心，当日天子过府后，我便想分开贵府。若公子愿多拖上些光阴，等母亲仙去后，我定会自行离府，毫不会再滋扰到公子。”
卫恒终究转过身来，极有压迫感地逼视着我，“女公子此话当真？”
他既已对我挑明心迹，我亦有很多言语不吐不快。
想不到，符婕当日对我所言，竟是一语成谶，我到底成了卫畴手顶用来政治联婚的一颗棋子。
“女公子既已知后果结果，又何必再问！”
“但是这乱世当中，你们弱女冲弱，离了卫府的庇护，要往那边去？”荀渊咄咄逼人的话风俄然一转。
我一咬牙，也顾不得另有个旁人杵在一边，干脆跟他透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