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们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是我的孩子,我怎会这般肝肠寸断?
“那卫恒呢,你当年那么心悦他?”嫂嫂又旧事重提。
……以糠塞口、被发覆面的素衣女尸……
连着赶了一日陆路,两日水路,我们三人均是疲惫不已,特别我与岩弟,更是累得倒头就睡,直至天光大亮,方才醒来,却不见嫂嫂人影。
嫂嫂深吸一口气,“我当时真是恨极了你哥哥,光说要娶我,却连他本身母亲那一关都过不了,要我受这很多委曲。我当时真是不想要他了,给他写了三谢断比武书,把他送我的东西全还了给他。”
身后俄然传来橐橐的脚步声,一道淡淡的人影闪现在山洞里。
……另有那三个小小的孩童尸身……
可见,彼苍既许我重来一次,必定不会全然如前次一样,让我再受各种苦痛折磨。
明知这桩婚事非他所想,明知我和他之间隔着各种旧怨新恨,却在得知他允了这门婚过后,还是闭上双眼,任由卫畴将我嫁给了他,想着能冷静等待在他身边就好。
想是天机不肯完整泄漏,令我没法完整忆起宿世的各种,只记得这么几个似梦非梦、似真似幻的琐细片段,可就这几个片段亦足已令我胆战心惊。
我们在这竹筏上又沿江飘了两日,问了江上所遇渔夫,说是再行一日水路,便到襄阳。
固然这几日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每次在这山野间行这等换衣之事时,我却还是感觉脸颊发烫,极其不安闲。
我便将卫玟那日筹算说给她晓得。
诚如嫂嫂所言,情之一字,既已沾上,等闲摆脱不得,若非如此,前一世,我也不会最后还是嫁了卫恒,皆因心中那一点爱欲始终未曾燃烧。
我含笑道了一个“好”字,将头靠在嫂嫂的肩膀上悄悄蹭了蹭。
我定会如刘良送我那卷竹书中的女子宓娘普通,在重活一世后,虽仍有波折,但均是有惊无险,安然度过,终究光阴静好,享尽余生安乐。
若我嫁了卫恒,固然不会在新婚之夜就被他毒死,可等着我的,始终是一条死路,连同我的孩子们。
身为女子,在内行路,饮食粗粝、餐风饮露倒也罢了,就数这等换衣之事最为不便,只得这般草草对于,于我这等自幼娇生惯养的大师闺秀而言,直如上刑普通羞窘。
嫂嫂咬着一块麦饼,有些口齿不清地问我,“阿洛,你不肯同六公子在一起,到底是为何?我瞧他对你倒真是痴情一片。”
清算好衣衫,我快步行到江边,掬起一捧江水,缓缓净手,俄然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我让卫玟叮咛车夫,在驶出城西三十里后,将车弃于道旁,骑马而行,比及再骑行出五十里外后,将马放归山林,人亦寻一处偏僻村庄,躲藏起来。
梦中所示,我似是被药酒毒死的,上一刻还是嫁与所爱之人的新妇,与夫婿共饮合卺之酒,下一瞬,便七窍流血……成为一具死尸,连本身的孩子都保不住,累他们和我一道陪葬。
……痛如刀绞的五脏六腑……
庞大的惊骇将我淹没,一颗心怦怦乱跳。
我只当她是夙起去洞外练拳去了,并未多想。见岩弟犹自睡得苦涩,不忍心唤醒他,便想先去江边洗漱,等找了嫂嫂返来,再喊醒他也不迟。
固然梦中并未指明,是他杀了我,可梦中那杯毒酒倒是我和他的合卺酒,是否在表示我的死同他脱不了干系?
嫂嫂听了我的分辩,没再诘问下去。“不管你嫁或不嫁,嫂嫂都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这桩婚事是不是我家阿洛所愿,能不能让我家阿洛欢愉。如果不能,那便是天王老子要娶你,嫂嫂也得把你给抢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