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畴喟然叹道:“可惜这人间好女虽多,却都不是吾家夫人的甥女。阿洛聪明,当明吾意!”
“姨父夙来识见过人,分歧流俗,既然如此奖饰甥女此举,何不就此成全甥女?人间好女多如繁花,甥女自发非三公子良配,还请姨父另行再为三公子择一良伴。”我开门见山,直接道出心中所请。
我自深思中抬首,再看向窗外时,程熙已然不见,想是已被卫恒部下之人带了下去。
“阿洛向来当知何言当讲,何言不当讲。老夫本日无妨对汝明言,璜儿资质不凡,吾属意已久,可堪大任,若无不测,待他加冠之日,吾便会立他为世子。”
喝罢我进祝的寿酒,他起家轻拂袍袖,“汝嫂汝弟,吾已派人自子恒处接回,汝尽管放心待嫁。”
我几乎没脱口骂他一句“老贼!”出来,这等无耻之言,他竟说得理直气壮,倒好似人间再无一个父亲如他这般慈爱,替儿子事事考虑全面。
半个月以后,我再次身披嫁衣,在晚了三年以后,到底还是成了卫恒的新妇。
我不由替卫恒打抱不平,“姨父此举,对三公子未免过分不公。”
卫畴将统统尽皆掌控在手中,卫恒是他亲子,尚且无可何如,只得昂首服从,何况我一个弱女子。
既然卫恒是迫于卫畴之命,才定要娶我为妻,那我便要问问卫畴,为何定要将我许配给卫恒,或许……
果不其然,我到得亭中,只见卫畴一人端坐在石凳上,身边一个侍从也无。
这一层我在路上亦早已想到。只是仍感觉有些不成思议,便是他当真把程熙杀了,有嫂嫂和岩弟在他手中,他又何惧我不嫁他。
为父的如此强势,难怪卫恒这回对卫畴安排的婚事这般顺服,想是已然明白,若非卫畴亲身将手中权力交托于他,单凭他本身之能,是绝然登不上世子之位的。
他话音未落,便有两个婢子过来屈膝道,“丞相听闻三公子与夫人踏青返来,特请夫人前去芳榭亭叙话。”
“天然不信,将军莫非真能放下同我之间所横隔的那些仇怨,不再恨乌及乌,与我结百年之好?”
这最后一段归程,我和他均是沉默不语,直到日暮时分,我们到达邺城。
“只是我选璜儿,也并非全因私心偏疼,他之聪明颖慧,乃吾诸子之冠,待过了本年,吾便让他参与政事,他自会凭他的贤才令世人佩服。”
将入邺城之前,他方开口道:“既然程熙未死,且父亲已答允留他一命,夫人当再无不肯嫁卫某之因。你我结婚之前,令嫂和介弟我自会令人好生照看,可如果夫人再生逃婚之念,别怪卫某部下无情。”
卫畴似看出我的迷惑,也知我不便相问,干脆开诚布公地奉告给我晓得。
“呵呵……”卫畴抚髯浅笑,非常有些老奸巨滑,“老夫可并非只为继配季子筹算,若他年子恒争不到这世子之位,得你为妻,亦是他的护身之符。”
卫畴的表情也似不错,他手抚美髯,反倒夸奖起我逃婚的特别之举来。
他饮罢杯中残酒,笑对我道,“如果汝担忧他日己身安危,何不再为老夫祝上寿酒一杯,只要老夫能安然活到璜儿加冠那一日,汝便可无忧矣!”
不等我再说甚么,卫恒俄然上前,拦腰抄起我扛在肩头,快步走出屋子,将我往顿时一丢,却不催马扬鞭,而是在我耳边道。
卫畴沉默半晌,点头道:“当年我曾笑老友程劭,明显程潭这个宗子远比程熙精干,他却因对季子的爱好之情而舍长立幼,乃至同室操戈,变生兄弟阋墙之祸,河北四州尽归我手。”
府中有一湖名含碧,芳榭亭便在含碧湖中心,有九曲回廊通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