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卫恒的母亲兄长皆因卫畴好色之故才会早早离世,卫畴对他和卫华姐弟实是亏欠很多。
卫畴似看出我的迷惑,也知我不便相问,干脆开诚布公地奉告给我晓得。
“阿洛向来当知何言当讲,何言不当讲。老夫本日无妨对汝明言,璜儿资质不凡,吾属意已久,可堪大任,若无不测,待他加冠之日,吾便会立他为世子。”
他饮罢杯中残酒,笑对我道,“如果汝担忧他日己身安危,何不再为老夫祝上寿酒一杯,只要老夫能安然活到璜儿加冠那一日,汝便可无忧矣!”
为父的如此强势,难怪卫恒这回对卫畴安排的婚事这般顺服,想是已然明白,若非卫畴亲身将手中权力交托于他,单凭他本身之能,是绝然登不上世子之位的。
我心中一寒,卫恒在府门前曾承诺我,只要我愿和他顺利结婚,婚后他便会放嫂嫂和岩弟自在。现在看来,虽他故意坦白,但卫畴已知嫂嫂和岩弟亦被他抓回。
“至于子恒,老夫亦自发对他不起,这才费经心机,替他求娶阿洛为妻,能得吾家阿洛这般人间国色为妻,子恒当夫复何求!”卫畴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呵呵……”卫畴抚髯浅笑,非常有些老奸巨滑,“老夫可并非只为继配季子筹算,若他年子恒争不到这世子之位,得你为妻,亦是他的护身之符。”
“天然不信,将军莫非真能放下同我之间所横隔的那些仇怨,不再恨乌及乌,与我结百年之好?”
“想不到时至本日,我亦因偏疼季子,生此舍长立幼之心。此举确是对子恒不公,何如这天下父母之心都是偏的。何况当年宛城之事,更是横在我们父子之间的一道鸿沟。他对我耿耿于怀,吾对贰心生惭愧,也正因这份惭愧,吾反而不欲立他为世子。”
“您想操纵甥女这桩婚事,让原配之子和后母之间亲上加亲,以期冰释前怨。可如果三公子对此反生逆反之心,他日璜弟得为世子,倒还罢了,如果他为世子,手掌大权,只怕到当时,甥女本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保全姨母他们?”
“如何,夫民气疼了?”卫恒刻薄道。
卫畴沉默半晌,点头道:“当年我曾笑老友程劭,明显程潭这个宗子远比程熙精干,他却因对季子的爱好之情而舍长立幼,乃至同室操戈,变生兄弟阋墙之祸,河北四州尽归我手。”
卫畴喟然叹道:“可惜这人间好女虽多,却都不是吾家夫人的甥女。阿洛聪明,当明吾意!”
“父亲已经晓得我因为夫人讨情而私放程熙,将他藏在这里。”
这一层我在路上亦早已想到。只是仍感觉有些不成思议,便是他当真把程熙杀了,有嫂嫂和岩弟在他手中,他又何惧我不嫁他。
“甚么?”一惊之下,我忘了问程熙如何获咎了他,重又担忧启程熙的性命,以及他这句话的真假。
我自深思中抬首,再看向窗外时,程熙已然不见,想是已被卫恒部下之人带了下去。
过了城门,他未再与我同乘一骑,牵着我那匹马的缰绳,两马并行,缓缓行到丞相府前。
卫璜的确聪慧不凡,年方五岁时,其智意所及,便有若成人之智。时江左孙周尝致巨象,卫畴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出其理。卫璜曰:“置象于船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复称他物,则象重可知也。”
“姨父夙来识见过人,分歧流俗,既然如此奖饰甥女此举,何不就此成全甥女?人间好女多如繁花,甥女自发非三公子良配,还请姨父另行再为三公子择一良伴。”我开门见山,直接道出心中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