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让我去找卫畴做主，这本来就是他先提出来的，我不过欣然采取，逼他承诺与我约法三章罢了。
我正想问他为何倒置吵嘴反说是程熙横刀夺爱，忽听他说出“孩子都有了”这几个字，猝不及防之下，一口气堵在喉中，立时呛咳起来，好半天赋止息下来。
我俄然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当年你我第一次订婚时，将军为何迟迟不肯装病？”
可不知为何，我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决计，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轻声说，那些梦境虽能预知宿世，但却并不是和宿世分毫不差，只凭那几个似真似幻的片段，并不必然就能证明，我的三个孩子是死于他手，何况，在我的梦境中，压根就没有呈现第三个孩子是如何没了的。
“那将军要么彻夜就杀了我，不然，我定会如将军所愿，到丞相面前求他做主，将您暗里派人刺探后母去处之事，合盘托出。”
只要他还想要这世子之位，他就只能乖乖就范，承诺我这三件事，不然，不管他如何选，都会将本身陷于绝境。
当初便是他这如东风十里的融融笑意，让我情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隔了宿世的仇怨再见，还是让我不由心摇神动。
卫恒略一踌躇，便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消恶毒手腕害我，他们既是父亲的夫人、后代，我自会给他们应得的尊荣。但如何修之流，若定要置我于死地，休怪我更加偿还。”
卫恒神采似是又被烛火染红了几分，沙哑的嗓音也有些变了形，“夫人兰心蕙质，何必明知故问。当年若非董焯俄然来攻，程熙那厮趁机落井下石、横刀夺爱，我与夫人此时早已做了三年的伉俪，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夫人仿佛和畴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我看向卫恒，见他眉峰微皱，也正微微侧头看着我，似是碰到了甚么难明的迷题，眼中现出微微的猜疑来。
我端起另半片匏瓜，“如果将军能允我三件事，我自当如将军所愿，不睬外间俗事，只是放心做你的老婆。”
只得硬着头皮回他一句，“你那日当着我面，将我亲手所做的寿礼丢入池中，总算不上是温良恭俭让的君子之行。”
本来想问他的话，立时被他温热的大掌拍的粉碎，再集分解形，已变成一句痛斥，“还请将军自重。”
卫恒浓眉紧皱，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若夫人执意如此，那便如夫人所愿。不知这最后一事，夫人又要卫某做甚么？”
说罢，他举手施礼，竟是朝我慎重作了一揖。
或许是我想多了，他不过是感觉，我同四年前有些不一样了吧。
他咄咄逼问，我却讷讷无言，再是证据确实，却没法宣之于口。
实在我硬翻出来的这篇旧账，算不很多有底气，却如一盆新打上来的沁凉井水，刹时浇熄了卫恒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卫恒宿世终究得为天子，坐拥四海，爱妃在侧，何曾如我普通，无辜枉死。天子的命格多么贵重，亦不会为歹人所窜改。无因无由，他断不会是重生之人。
我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相士刘良送我的那卷竹简里有言道，“这重生之人，大略接受非人之冤，或命格良缘为歹人所窜改，是以重行历世，以拨乱归正，重证天道。”
我迎向他的目光，安然道：“世人皆晓趋利避害，我亦不能免俗，倒让将军绝望了。”
毕竟，他是最后胜利登上帝位之人，且是有为明君，完成卫畴未能实现的霸业，一统天下，结束了高傲雍末年以来数十年的乱世，还天下百姓以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