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瞧了瞧横瘫在榻上的卫恒,浑身酒气,也不知同他的那几个厚交老友喝了多少酒。
“父王给了我三日婚假,让我好生陪着夫人。此时春光恰好,不如我陪夫人去赏玩一番?”
我微微一顿,他还立在车前不走,就是为了扶我下车吗?
“将军醉成如许,小奴本想扶他回书房安寝,免得扰到夫人,可谁想将军便是醉的人事不知,也还是半步不错地径直往夫人房中行来,只得有劳夫人了。”
“三嫂未出阁前,六弟不是同你这位表姐最是要好吗?还不快同她道贺?”
卫玟的性子又有些放诞不羁,如果当场再做出甚么失态之举,不但我和卫恒尴尬,便是卫玟也定会是以而触怒卫畴,她竟不替卫玟这个弟弟着想吗?
卫畴笑抚长髯,朝他招招手,“璜儿这话虽说得好听,实则是指责为父来得迟了,是也不是?”
第四日一早,卫恒前脚刚去丞相府同卫畴商讨军机,宫里便来人传卫朱紫丁谕,命我进宫去见她。
不等我再说甚么,尹平已快手快脚地将卫恒放到榻上,躬身退了出去,其抽身退步之迅捷,的确动若脱兔。
我扫了一眼我面前干清干净的粥碗,朝那寺人微微一笑,“有劳了,还请回禀将军,我已用过晚膳,不必将军挂记。”
卫恒沉默半晌,取过铜壶,将他面前的酒爵倒满,连饮三杯,才沉声道:“夫人此举,怕被人诽谤是假,想要让我放心才是真,夫人既不信我,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只是现下见了我,他却仍旧不能假装浑然无事。
“妾身此番出嫁,陪嫁的女婢婢女皆为姨母所赐,为免他日又被人诽谤,还请将军重行动妾身遴选几个婢女。”
“我……”卫玟神采有些惨白,才说了这一个字,已被金乡郡主揪住袖子,径直拖到我和卫恒面前。
但到得午间,婢女方把午膳摆好,卫恒便走了出去。
固然我和卫玟的“私奔”之事,被瞒得密不通风,但邺城刚破时,他整日嚷嚷着想要娶我,此事已是尽人皆知,金乡郡主此举摆了然就是煽风燃烧,用心让我们三人尴尬。
对他此举,我天然极其不悦,可他的亲姐姐卫华,却对此更加不满。
“蒙父王厚爱,儿臣多谢父王慧眼!”
“儿臣得此良缘,自当也敬父亲母亲一盏新茶,以谢深恩!”
邺城附近确有很多山林名胜,可惜我在邺城经年,却始终被圈在内宅当中,从未曾出去游山玩水过。但如果和卫恒一道,只怕再好的山光水色,我亦偶然赏玩。
“子恒,吾为汝所选之娇妻,可中汝意否?”
可卫恒竟也端起盏新茶来,要与我一同敬茶。
卫畴发话,谁敢不从。卫家一众公子郡主们纷繁笑着又朝我和卫恒围了上来,只要卫玟仍旧远远地立在一旁。
觉得他醉成如许,便能在卧榻之上好睡不成?
我假装没瞥见那只伸过来的手,自行下了马车,也不去看他神采如何,目不斜视地便往内宅走去。
他此举天然被故意人看在眼里。
他总算没再跟上来。
他也确是顺从商定,莫说对我脱手动脚了,便是连含混的话也未曾说过一句,见我不肯同他共处一室,甘愿冷静地到外间去打地铺,也硬要赖在我房里。
“将军想是忘了,你我婚前,不是刚从汉江沮水一起踏青返来吗?”我淡淡地刺了他一句。
既然卫华这般想见我,我只好“抱病前去”,在这人间重新来过,我连卫恒都不怕,又怎会怕她。
卫畴的目光落过来,见卫恒紧挨我而立,明显对他此举甚是对劲,抚髯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