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厥后章羽还是弃他而去,因为卫畴言而无信,将本已承诺给他的一个女人据为己有。
“你是说,仓公是主动现身,来为丞相治病?”依之前卫畴寻访仓公的浩大阵容,仓公如果真故意替卫畴治病,早就来了邺城,为何会迟延到现在?
只那眸光阴暗,如深潭普通,刚强地不肯让人看清那潭水下埋没的微澜。
我虽猎奇他为何对任姬惩罚的如此之重,又怕问了以后,又要在他这书房多待半晌。我早已有些悔怨来劝他进膳服药,恨不能早些分开这里,躲回我的房中,再也不要见他。
一提到姨母,我和他又堕入沉默当中。
卫畴派去攻打荆州的卫仁,在他手上连吃了数场败战,不但寸土未进,还反丢了几个郡县,气得卫畴连发三道军令,言道待他铁骑踏平荆州之时,便是他卫军屠城之日,他要血洗荆州六郡,以报先前的败军之耻。
“如果那文君并非大族之女,而是一贫如洗,再是才貌双全,司徒相如可还会琴挑于她?”
也不知卫恒是否亦是如许感觉,又是相顾无言半晌后,他先开口道:“实在仓公此次情愿来为夫人诊脉,亦是因为夫人当年的善举。”
这的确就是在明示,我待程熙这个前夫要远远好过卫恒这个后夫。
本日这场对弈,我已让他赢了半子,再不能让他对劲。
他终究转过眼来看着我,薄唇微张,却又欲言又止,半掩在唇边的右手缓缓朝我伸了过来,目睹那手将要落到我的肩头,俄然在半空中一划,转而取过我手中的提盒,取出那碗药,便要一饮而尽。
“别躲,我就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好了没有?”他微仰开端,看向我。
他脾气如此之差,莫非也是受了那旧伤影响,血脉不畅,淤堵于心,这才动辄肝火大动,老是暴躁易怒,经常无缘无端便会乱发脾气。
卫恒亲身抱着那张焦尾琴,送我回房。
罢了,既然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因那旧伤少了一半寿命而无涓滴惭愧之心,那便还是……略尽我这挂名老婆的职责,劝他服药治伤,免得他如果真到了四十岁一病而亡,到时子嗣尚幼,强臣环伺,只怕又要天下大乱。
轻叹一声,我还是拎起那装着药碗的提盒,将它交给采绿,“这汤药想来已经凉了,待我让人重新热过,再备上些清粥小菜,亲身给将军送去。”
卫恒却仍不肯走,俄然对采蓝、采绿道:“你们临时退下,我再同你们夫人说一句话就走。”
乃至不消我决计去想,那些服软的话便已自心头闪现。想来宿世也是如此,我老是委曲责备,和顺小意的那一个,已经惯于老是对他软语相求……
这般想来,他欠我的,仿佛也并没有那很多。
我点点头,“仓公医术如神,他确是如此说的。他还给了另一张调度方剂,再调度半年,将军便可还是得享天年。”
“你――”卫恒正要去拿调匙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跟着恨恨在案上一拍,负气道:“我没胃口,全都拿走。”
“那不是正遂了夫人之意?我若死了,夫人再不消整日思虑过分、担惊受怕我将来会害你,会害你百口,也不消忧愁到时候要如何分开我。岂不是比那份契书更能让夫人放心?”
“另有,务必将她二人房中的香料全给我烧了,从今今后再不准她们及从人用任何香料。”
俄然想到仍跪在庭中的任姬与李姬,我便微浅笑道:“将军若真想谢我,还请免了任、李二姬的惩罚,别让她们再跪下去了。”
我抬手重操琴面,想是因战乱,这张琴不但七弦皆断,琴面遍是刮痕,琴轸也丢了三四个,瞧着极是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