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去问他,卫恒反而主动问我,“夫人就不猎奇我为何这般重责她二人吗?”
许是因为身为女子的原故,比不得男人那般能狠得下心来,如卫畴那样宁肯我负人,不成人负我。
先前这房中只要我和卫恒两人时,我感觉难堪,总盼着能再多上一二小我。可现在多了尹平在这里,每逢冷场时便说上几句,却让我更觉难堪,远比方才我和卫恒伶仃相对时,还要难捱。
俄然想到仍跪在庭中的任姬与李姬,我便微浅笑道:“将军若真想谢我,还请免了任、李二姬的惩罚,别让她们再跪下去了。”
他终究放开我的手,重又坐回案边,“固然说来不孝,但打从一开端,我就不是为了父王的头风病而想要去寻仓公。”
乃至不消我决计去想,那些服软的话便已自心头闪现。想来宿世也是如此,我老是委曲责备,和顺小意的那一个,已经惯于老是对他软语相求……
卫恒表示尹平把绿绮收走,换了那张焦尾琴放在琴案上。“这张琴我昨日刚命人寻到,因流落官方,很多处所皆有坏损,筹算明日请斫琴师修补好后,再送给夫人赏玩。”
哪知卫恒却道:“我父王交战之时每到一处,便会扣问摆布,‘此处可有美妇人’,只要生得美,你姨母不管如何都会被送到他面前。”
一想到那位可敬可亲的白叟家,明日就要到丞相府去为卫畴治病,我心中就有些没出处的发急,先前曾有两位医官,因未能减缓卫畴的头风病,被他一怒之下,愤而杀之。固然仓公医术通神,可那卫畴的心性,实在难测……
“二来,中郎将更怕如果遣她们归家,卫朱紫又要生出别的花腔来。前次中郎将去行宫接夫人返来时,虽疾言厉色,同卫朱紫说得清楚,请她勿再插手中郎将府的内帷之事。可卫朱紫生性刚强,若她再送来四个、八个姬妾,夫人再照单全收,都替中郎将归入后宅,那中郎将只怕要夜夜头痛了。”
“我先前同夫人说过,我父王极是好色,每攻占一处城池,所做的第一件事,除了安抚百姓,便是去找美艳妇人来受用,但在产生了宛城那桩恨事以后,他再也未曾去网罗收用新占之地的美妇人。”
“这琴虽瞧着惨痛,实则破坏之处皆不短长,刮痕虽多,并未伤及胎漆,只要重涂一层表漆,再重上一套丝弦及琴轸便好。”
我话问出口,很久不闻卫恒回应,不由抬眼望去,正正对上他的目光,他这才开口道:“夫人昔年在洛城,开仓赈粮,以一腔仁爱之心,救了无数人道命。仓公行走天下,治病救人,亦是医者仁心。以此仁心而论,你二人难道是同道中人?”
我抬手重操琴面,想是因战乱,这张琴不但七弦皆断,琴面遍是刮痕,琴轸也丢了三四个,瞧着极是落魄。
卫恒本身都不体贴本身的身子,凭甚么倒要我去劝他服药,便是他不肯治好这旧伤,只能活到四十岁,也好歹能当上十二年的天下之主。
“那不是正遂了夫人之意?我若死了,夫人再不消整日思虑过分、担惊受怕我将来会害你,会害你百口,也不消忧愁到时候要如何分开我。岂不是比那份契书更能让夫人放心?”
尹平刚一替我推开书房内间的门,便听卫恒吼道:“出去!谁让你出去的!”
我起家想走,免得坐在这里看着卫恒用膳,还是难堪。
我心中俄然慌乱起来,后退一步道:“将军同我说这些做甚么?”
心头有怒意上涌,我不觉大声道:“莫非在将军眼里,我便是如许的人吗?心中只顾着一己之私,从不会替别人考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