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双眼――却仍紧紧闭着,哪怕我轻声唤他,他也还是持续昏睡不醒。万幸的是,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我一边替包裹伤口,一边有些担忧。
我固然亦随人流逃了出去,但是兵慌马乱当中,却和嫂嫂她们失散了,目睹暮色西沉,单独一人跟着十几个百姓徒步而行,不知逃往那边,亦不知去往何方。
紧攥动手中的水囊,我鼓起勇气,走了出去。我并不敢走太远,幸而离茅舍不远处有条小溪,我装满了水快步回到茅舍,却又犯了难。
正惶急焦愁之时,又有一队黑山贼人追了过来,同业的百姓纷繁四散而逃,朝路两边的山坡密林里钻。
这可如何是好?我心中顿时慌作一团,跌坐在地。
“别动!”他头也不抬隧道:“另有一处伤口没上药。”
“阿洛,你生得实在太美,便是扮作男儿,只怕也……,还是扮丑些,放心!”
嫂嫂还特地给我脸上、手上多涂了几层泥灰。
可他实在太太高大结实,我使出满身的力量也撑不起他来,只得抱着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一点一点地将他朝茅舍拖去。
药膏清冷,他托着我手的掌心却炽热非常,好像火灸。
如许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的确让我思疑这还是我曾经暗自恋慕过的阿谁卫恒吗?
我等了半晌,既等不到他只言片语,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正要出言发问,忽听“咚”的一声闷响。
“你就这般惦记于他?”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只但愿这个曾安抚过我的体例,也能一样让受伤的他感觉好过一些。
那匹红马仿佛脚力甚好,初时还能听到前面追兵的呼喊,半晌以后,便再也听不见身后追兵的马蹄声。
初见卫恒,是在我十四岁那年。
就算我能够呆坐在这里吹一夜的冷风,也毫不能让我的拯救仇人躺在这里挨冻流血。
见他要走,我如梦方醒,仓猝问道:“等等,程熙呢?你把他如何样了?”
看他的箭伤,只入肉寸许,且并未伤及关键,流的血也并未几,伤势应当并不严峻才是,可为何一夜畴昔,他却仍未醒来,并且面如金纸,瞧着极是吓人。
不知是他身子健旺,还是彼苍听到了我的祈求,好轻易熬到天气微明时,我颤抖动手去探他鼻息,不由喜极而泣,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此时天气已然全黑,只要天涯一弯残月,收回淡淡的清辉,照着我们所骑的枣红马在林间乱走。
马蹄重重踏下,但是我等来的却不是重重的马蹄带来的灭亡,而是一个暖和的度量。
这并不难找,因为离我几步远的处所,就有一间破败的茅舍,门洞大开。
再走出门,将那匹枣红马牵出去,让它卧在门口,替我们守门兼挡风。
嫂嫂张氏见城门已没法可守,当机立断,立即赶回城中,要带百口老幼从西门逃脱。
只听他闷哼一声,我心中一跳,忙目不放晴地看着他,盼他能展开眼睛,就此醒来。
我忙从怀中取出来,拈起一颗送到他嘴里,轻声道:“公子,你等我,我这就去给你找水喝,你必然要等我返来!”
我只得走到角落,背过身去,从贴身里衣撕下长长的一条,再走回他身边,双手攥住箭柄,深吸一口气,咬牙猛地一拨――
我立即就想把手抽返来。
我只是一向将手放在他额上,安抚本身,他的额头尚温,定然是无事的,内心却又拿捏不定,不能肯定他额头微温是因他仍活着,还是――被我的手所焐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