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身退了出去。
“今后若老夫再欲犯此等大错,又想一意孤行枉杀性命,阿洛可持此佩,直言进谏。”
“我是不喜八弟,他从父王处所得钟爱,乃至比子文还多,可……可他总归是我的亲弟弟,亦是夫人的表弟,若他万一……不但父王会悲伤欲绝,便是夫人亦不免悲伤。父王虽待我不慈,我却不能待他不孝,更不肯见夫人难过。”
卫璜起先不过是喉咙痛, 有些畏寒发热,谁知第二天身上便起满了红色的小疹子, 高热不退。
“另有那任氏和李氏,我已命人将她们遣送归家,任其自行嫁娶。免得我不在你身边,长姐又借着她们来难堪于你。如果长姐再召你进宫,你尽管称病不去,尹平我也留给你,她若再敢如前次那样逼你,或是又送妾过来,尽管令府中的保护把他们十足打出去。”
卫恒眸色沉了沉,“我是返来同夫人告别的。”
“可惜不知是否已被焚毁,我并未见过那些幸存的苇叶上有记录呕血之症的治法,而璜弟所患的烂喉痧,苇叶上虽有记录病名及症候,可惜到了最为关头的治法处,却被火……焚毁了。”
不料卫畴竟会赐我这等殊遇,我躬身谢恩,双手接过那枚鱼龙佩,随卫恒退了出去。
“数月前儿妇替仓公讨情时,曾问过父王,如果杀了仓公这等神医,不怕有朝一日悔怨吗?请恕儿妇抖胆问您一句,您现下是否仍然不悔?”
卫畴彻夜无眠, 不过一夜之间,微白的鬓发已然半白。他红着一双眼睛,抱着爱子的尸身,直至天明犹自不肯放手。
他絮干脆叨说了这么一长串,的的当我是个没有涓滴自保才气的小童般,恐怕我被人欺负了去。
“实在早在郭智囊旧病复发之时,子恒便问过我仓公遗稿中可有治法。当日承蒙父王恩准,许我将仓公遗稿自天牢取回。我怕那些记录医案药方的苇叶经火焚以后,难以久存,已于月前将其尽数誊抄到绢帛之上。”
“这水怕是有些凉了,夫人还是快些出来吧。”
我明显让采蓝、采绿两个替我守在门口,不想却还是拦不住他。
我轻咬下唇,的确恨不能整小我都缩到水里去,再也不去看他才好。固然宿世早已同他坦诚相见过,可此时如许被他盯着,还是让我感觉宽裕至极。
心头俄然涌起庞大的发急,我推开尚未用完的早膳,命采蓝她们从速去替我备好热水。
“告别?”
昨夜,他并没有趁机对我做些甚么。
许是终究将心中的哀思宣泄出来,失声痛哭过后,卫畴终究命人将卫璜的尸身抬下去擦洗换衣,筹办入敛。
明显他本身也只是用了一碗参汤,没吃甚么东西,却还是不准我走动,将我一起抱回房中,陪着我用了些粥饭。
“本来夫人是怕我违背信定,昨晚对你行那不轨之事?这才饭也不吃,就急着去沐浴?”
他僵坐半晌,寂然长叹道:“想不到我卫畴纵横天下三十年,竟也有悔怨的一天!”
被亲生父亲当着世人的面公开怒斥,还说出此等诛心之言,卫恒顿时面若死灰。
“儿妇毫不敢欺瞒父王。”我重重顿首。
昏黄间,模糊感觉被他抱上了床,陷在一个暖和的度量里,便甚么也不晓得了。
我心有不忿,便是他父王卫畴,我都敢怼归去,如何到了他眼里,就这般荏弱了。我正要开口,他却俄然将我拥到怀里,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再没说一句话,回身仓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