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畴神情微变,一双虎目斜睨着我道:“尔此话当真?”
他絮干脆叨说了这么一长串,的的当我是个没有涓滴自保才气的小童般,恐怕我被人欺负了去。
“昨夜未得夫人答应,便和夫人同床共枕,确是恒的不对,但我既已承诺了你,哪怕再是巴望,也毫不会不守承诺,强行同夫人……”
我明显让采蓝、采绿两个替我守在门口,不想却还是拦不住他。
我这才完整松弛下来,头枕在浴桶边上,任由热水舒缓我这几日的疲惫。
可此时,为免他再将丧子之痛全见怪到卫恒身上,我却不得不道:“自来才高而运蹇,早慧而寿夭,想是璜弟过分聪明,这才天不假年。若父王不肯见怪天命,非要怪责于人,那也抢先思己过才是。”
卫恒发觉出他话语中的杀气,忙将我护在身后,举头同他父亲对视。
齐王如此哀思若斯,我们这些长辈天然不敢进些炊事, 略做歇息, 全都一身白衣, 陪在一边。
“这水怕是有些凉了,夫人还是快些出来吧。”
我心有不忿,便是他父王卫畴,我都敢怼归去,如何到了他眼里,就这般荏弱了。我正要开口,他却俄然将我拥到怀里,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再没说一句话,回身仓促而去。
我也没让她们奉侍,单独坐在浴桶中,细细检视了一下本身的身材,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安设回原处。
“另有那任氏和李氏,我已命人将她们遣送归家,任其自行嫁娶。免得我不在你身边,长姐又借着她们来难堪于你。如果长姐再召你进宫,你尽管称病不去,尹平我也留给你,她若再敢如前次那样逼你,或是又送妾过来,尽管令府中的保护把他们十足打出去。”
许是终究将心中的哀思宣泄出来,失声痛哭过后,卫畴终究命人将卫璜的尸身抬下去擦洗换衣,筹办入敛。
直到第二天早上,用早膳时,我才蓦地忆起昨晚阿谁暖和的度量,另有落在我额上、面上的点点温热……
“公子就不消去摒挡闲事吗?”我早上起家时,已不见他,说是卫畴有事召了他去,不想,他竟然这么快就又返来了。
我忙道:“不消了,我身子无事,只是方才……”
他僵坐半晌,寂然长叹道:“想不到我卫畴纵横天下三十年,竟也有悔怨的一天!”
“我是不喜八弟,他从父王处所得钟爱,乃至比子文还多,可……可他总归是我的亲弟弟,亦是夫人的表弟,若他万一……不但父王会悲伤欲绝,便是夫人亦不免悲伤。父王虽待我不慈,我却不能待他不孝,更不肯见夫人难过。”
卫畴身形一僵,缓缓侧头去看姨母,想要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方举起一半,又寂然垂落。
许是方才同卫畴之间的比武,太耗心神,刚一出了阁房,我便感觉一阵晕眩,若非卫恒一向扶着我,几乎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