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某见过夫人!”
我忙道:“知子莫若父,子恒向来沉着矜持,泰山崩于前亦不改色,若不是被人成心激愤,是万不会落空明智,做下这等伤害亲人的不智之举的。且他过后便即悔怨,亲来向父王请罪。如果子恒仍在府中的话,他必会亲身去同何彦表弟赔罪的。”
尹平道:“丞相只说了四个字,‘为兄不仁’!”
我并不敢直接答是,跪伏于隧道:“儿妇是来替夫君向父王请罪的。”
卫畴闻言,闭目寂静很久。他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任由头上的巾帕滑落,也不去理睬。
我微微皱眉,子恒是我的夫君,伉俪一体,我救他原是分内之事,如何就将荀渊打动成如许,竟是口不择言起来。
哪知刚到府门前,便见荀渊立在门前,夙来云淡风清的脸上尽是焦灼之色。他一见我就快步奔了过来。
荀渊长揖道:“多谢夫人!今后夫人倘有效得着荀某之处,荀某愿为夫人甘脑涂地。”
本来,我是不肯提及这件事中的是非对错的。以卫畴之能,当日卫恒和何彦之间所起抵触的后果结果,他岂会不知,之以是不问是非吵嘴,严惩卫恒,并不是听信了何彦的一面之辞,而是为了借机敲打卫恒罢了。可他既如此说,我自当替卫恒分辩。
“儿妇前些日子读班谷所著的《雍史》,读到《外戚传》中雍景帝的后宫栗姬那一章时,固然感觉栗姬的言行甚为不智,竟因妒忌之心,痛恨长公主不时给景帝送美人分己之宠,而拒与长公主联婚,使得长公主在景帝面前经常诽谤于他,进而又因不肯善待景帝其他妃妾而触怒帝心,将本身置于绝境。可转念思之,又感觉栗姬之以是笨拙至此,或许恰是因为她被心中对景帝的爱意迷了心窍,才会这般落空明智,意气用事。”
我听完后问尹平,那何彦到底说了甚么,竟能将夙来沉着矜持的卫恒激得这般落空明智。
卫恒一沉着下来,便当即去跟卫畴请罪,哪知何彦早已先他一步跑到卫畴面前一番哭诉,告了他的黑状。
“求您行行好,放奴出来给五官中郎将送些换洗的衣物吧?”
尹平来同我禀报时, 已然刺探清楚了事情原委。
卫畴是不愁没儿子的,除了最长的卫恒,先前最得他最心疼的卫玟,另有十几个儿子。在已成年的诸公子里头,无能的亦是很多,比方那娶了何修女儿做夫人的四公子卫章,便是一员虎将,亦有资格和气力肖想这世子之位。
卫畴衰老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传闻晨间,你亲身去了金乡府上?”
比及卫畴去跟他请罪,卫畴只问了一句,何彦臂上的伤是否是他所为?一听卫恒答是,便立即命人将他关入天牢,竟是连分辩的机遇都不给他。
那一夜,我几近彻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诸般宝贵的药材同一份厚礼,亲身去了金乡郡主府,替卫恒同何彦赔了不是。
他半闭着眼,问道:“阿洛求见孤,但是为了给子恒讨情?”
这才先动手为强,用心去激愤卫恒,说不定何彦臂上那伤,也是用心挨下的,就是为了跑到卫畴面前告状时,能有个实打实的证据。
我考虑了一下,方道:“所谓医不自治、体贴则乱,偶然越是在乎一小我,便不免以己心盼贰心,过于责备,反生了迷障。”
我垂首道:“儿妇不敢!父王夙来明察秋毫,之以是将子恒也关入天牢,必有您的苦心,比及子恒体悟到父王的这番苦心,您自会放他出来的。”
即便我想给他送些衣物,也最好先去求得卫畴的恩准,同时也可在面见卫畴时推断推断他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