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这些儿子里, 子文善于文才, 章儿精于战事,若论文武全才,非你莫属。就是你这性子,又臭又硬,实是让人不喜,向来不知顺着为父的情意。”
卫恒面无神采隧道:“儿臣痴顽,自是不讨父王喜好。”
我悄悄地伸脱手去,握住了卫恒的手,先前还炽热的大掌此时掌心冰冷一片。
他越说越是冲动,“何况这世子之位本就当是儿臣这一系嫡脉统统,儿臣再是文武全才,也不及长兄非常之一,如果长兄当年没有战死在宛城,这世子之位本当是他的,父王又岂会为立谁为世子纠结这好久?”
他反握住我的手,看了我一眼后,道:“儿臣因着同阿洛之间的伉俪□□,方知民气的各种幽微之处。儿臣亦曾因惭愧而不敢面对敬爱之人,只要切身经历过,方知这人间惭愧之情最是煎熬……”
卫畴眼底的微光垂垂暗淡下去,他颤巍巍地从坐榻上起家道:“罢了,你们伉俪这就回府去罢!孤再去看看子文,孤已有半年未曾见他了……”
“你当时虽小,说不出这些贤明神武的标致词儿,但是看着为父的眼睛里,满是发自肺腑的敬佩渴念之情。”
这一次轮到卫长久久地沉默,他微垂着头,紧抿双唇,不发一言。
卫恒踌躇道:“或许还是因这惭愧二字吧,父王不但感觉对不起两位兄长,亦感觉对儿臣心有惭愧,这才……”
“只要你在朝堂上替他说上一句讨情之语,这世子的位子立时便是你的,可你却就是不肯开口!就为了同孤置气,你竟连这世子之位也置之不睬。”
他看着立在他身前长身玉立的儿子,一时目光迷离,像是在看着另一小我。
一听卫恒提起多年前惨死的嫡宗子,卫畴身形朝后一仰,举手加额,捂住了双眼。似是藏于心底的旧伤被人猝不及防地一剑捅开,让他不忍直视。
为父的,在时隔经年后,终究主动朝儿子伸出了乞降的手,却不知那为人子者,是否情愿接过老父这双手,父子二人就此握手言和,重续嫡亲之乐。
固然这牢舍中的寂静如一座巨石般压在人的心头,可我却并不筹算出言从中相劝,卫恒压在心中多年的愤懑可贵本日终究倾泄了出来,我是他的老婆,天然是要陪着他一起等卫畴的一句答复。
过得很久,这位一代枭雄才再次开口,衰老的嗓音里可贵带上了一丝颤音。
早有从报酬他搬了一张坐榻出去,卫畴端坐其上,打量了一眼这小小的牢舍,看向卫恒道:“其间安乐否?”
卫恒却道:“若父王当真属意儿臣为世子,儿臣自是戴德戴德,可父王倒是其心不纯,欲用这世子之位威胁于我,儿臣如何甘心?”
民气怕是这世上最为庞大难言之物,可贵卫畴本日卸下他身为乱世枭雄的层层面具,以一颗慈父之心将本身心底最阴暗的那些心机都说了出来,盼着能解开儿子积郁已久的心结。
卫恒明显也听出了老父对昔日父子温情的记念,他低声道了一句,“儿臣彼时亦最喜被父王抱于怀中,置于膝上,可惜在宛城之战后,父亲便再未曾抱过儿子,亦未曾再问儿子那些话了……”
一听到这熟谙的声音, 我和卫恒都是一惊, 抬眼看去, 那头戴王冠、鬓发斑白,身披黑氅的来者不是卫畴是谁?
卫恒声音微颤,“想不到儿臣当年的老练之言,父王竟仍然记得。”
卫畴哑声道:“宛城之战是吾此生从未有过之奇耻大辱,便是厥后被刘玄火烧连营,被章羽水淹樊城,也均及不上当年宛城那一战所带给吾之热诚!”
“孤的盎儿,那是孤最寄予厚望的宗子……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