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唤声遥遥传来,寻声一望,只见在那广大的青石道中,身着乌黑宽衫的支遁正劈面行来,而一身乌衣的谢奕却抱了双臂斜靠着一株古松,裂着嘴角浅笑。
统统静好……
革绯捧着一件披袍走过来,将近秋分时节,建康因临水而气候湿寒,绿萝早早的备好了衣衫,以便小郎君改换。袍面是余杭丁氏所出的细料,上面的刺绣却出自绿萝之手,海棠不像海棠,倒像束束蜡梅。为此,绿萝曾被洛羽戏言嘲笑,但绿萝却并不承认,因为小郎君每次穿她绣的袍子,那目光仿佛都是带着赞成的。
“哈哈……”
“瞻箦!”
弹棋……
刘浓手拳置于唇下,干咳了一声,整了整肩上披风,大步走向道旁之车,边走边道:“勿需如此,你且先回,我尚要赴老友之约。”
“小郎君,天渐寒,穿件披袍吧……”
革绯目送车尾隐在柳丛深处,眼角渐渐弯起来。那一日,她用心在小郎君面前挑明不信赖刘訚,小郎君自幼聪明非常,公然当即便令刘訚单独前去,而刘訚多年来的心结,终在当时解开。
谢奕气道:“好你个假道人……”
谢奕挥手打断支遁,撇嘴嘲笑:“汝个假道人害人不浅,若非汝无事乱拔撩,萧氏大女为何至今不嫁?”转首又对刘浓道:“瞻箦切莫学他,此乃偶然之人也!”
车行山下而止,挑帘而出,站在辕上一观,道旁两侧停靠着几辆富丽的牛车,十来名带刀侍从正穿行于此中,几名美丽的小婢穿红着绿飘漫而过,想必又是那家后辈入山玩耍。而刘浓来此,乃是应支遁邀约,他与支遁已有经年未见,到建康后也曾去拜访支遁,未料支遁却不在建康。日前,支遁不知从何地返来,到酒坊拜访他,他又不在,支遁便留下一书,约他本日玩耍钟山寺。
八月初,匈奴刘曜迁都长安,改汉为赵。
“小郎君……”
“刘郎君!”
童僧:“这……”
“无奕?!”刘浓心中一惊,当即跳下车迎向二人,心中却奇,谢奕理应在晋陵镇北军,怎地到建康了?
“非也!”
革绯走上前,替他清算着胸前未系好的颈带,轻声道:“小郎君勿需担忧,刘管事经商多年,行事自有分寸。”转念间,又想起了昔年,微微一笑,细声道:“小郎君个子长得真快,都快高过革绯一头了,昔年尚不及革绯之肩呢。”说着,伸脱手欲拍刘浓之肩。
“高朋?!”
公元319年秋。<>
谢奕眉梢一挑,负手道:“有何贵之?”
“小郎君,刘訚去了。”
“无奕!”
“嘿!”
谢奕放声大笑,将窜珠扔给支遁,笑道:“假道人,小器尔!”继尔,又斜着眼睛撩刘浓,眉毛一挑、一挑:“瞻箦,常闻人言,吴郡有三姝:陆氏高傲,顾氏妙音,桥氏清绝。此三姝皆有国色,多少人求而不得,陆氏高傲,瞻箦已得,不知顾、桥二姝,几时归也?”一顿,嘿嘿笑道:“瞻箦,委实了得,了得!”
谢奕揽着刘浓的肩,歪头看向支遁,戏道:“非也,我之所言,并非在此。假道人,且再猜之!若猜中,我那上好的琉璃茶具便归汝,若不中,汝便将手中窜珠赠我。”
刘浓见支遁张口舞手、顾左看右,好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故意替他得救,摇着头打断谢奕的话,又问:“无奕不在镇北军中,怎地来建康了?”
刘浓剑眉一扬,奇道:“为我助阵?无奕为何有此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