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玩眯着眼，斜视刘浓：“哼，汝亦知楚猴沐冠，既是如此，岂可眷得舒窈。”
“阿父……”
想到那明晃晃的绣剪，陆玩顿觉头痛欲裂，狠狠的拍了矮床一巴掌，叹道：“都怨我，常日宠令夭太过！”
“非也，依得阿兄脾气，便是陆叔亦定不成劝，罢，勿再言此，那刘氏子安在？”陆玩展开眼睛，眼底伤痛一闪即逝。
陆老眼望着陆玩背影，叹道：“小小少年郎，老仆只能帮你到此了。”
陆纳歪着脑袋想了一阵，皱着眉头，迷惑道：“瞻箦出自沛郡刘氏，如此说来，瞻箦理应属南人才是。”说着，侧首喃喃自语：“亦或，沛郡在北？”昂首问道：“阿父，沛郡乃北乎？”
婢女上茶，刘浓默吸一口气，顾不得陆玩的目光，捧起案上茶碗便饮，滚汤的茶水顺喉而入，将胸中的寒意驱除很多，但下半身却仍然是木的，尽力坐直身子，面色惨白若纸，额上细汗如豆。美郎君旧伤未愈，此时再一受寒，直觉面前金星乱冒，臀靠脚，手掌膝，呈三角之势苦撑，方能勉强不倒。
“稍后，再与汝计帐！”陆玩盯了他一眼，卷起衣袖，快步而去。
刘浓着闭着眼睛沉沉一揖，昂首时，星目光芒逼人作寒，声音则似锵锵互击：“小子不敢妄言，亦不敢妄诺，但请侍中顾恤舒窈，舒窈来岁方十五，离及笄尚一年不足，届时若小子可入得侍中之眼，尚请长辈怜之。”言罢，镇不住，要倒，顺势顿首于地。
“陆侍中……”
陆老道：“沛郡，在南。老仆若未记错，华亭刘氏，草创亦在南，似是，似是得名于建康新亭……珠，珠……”
两人一唱一合，室内氛围颇是奇特。
陆老裂了裂嘴，说道：“小八郎君，老主子不信鬼神一说，刘氏子将来如何，难以一言断之。但是，贤人常言，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现在也。”一顿，又道：“现在，小小娘子不知去处，依老仆之见，此事切不宜张扬，需尽快将小小娘子寻回。至于他事，自有小八郎君细度，刘氏子现在便候在东室，小八郎君何不埋头清目，以观其颜，以闻其语？”
陆纳笑道：“瞻箦从未见过陆老，到底何故？”
陆老裂嘴道：“眼顺。”
“碰！”
陆玩冷声道：“便是陶龙骧又何如？何况，此子终是北人，南北岂可稠浊。想当初，若非北人奸滑，我阿兄，我阿兄，何至于……”说着，阖上了眼，想起了殁于洛阳的两位阿兄，陆机、陆云。
……
陆玩气道：“汝……孝子！”
“阿父，儿子只是据理作争罢了，莫非阿父之言尚能大过天理去？”陆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偷偷瞅了陆老一眼，心中极是奇特为何陆老要为瞻箦说话。
呼……
室内唯静，陆老朝着陆纳使了个眼色，两人沉默退出室。将将出室，陆纳便取出酒壶饮了一气，哈着酒气笑问：“陆老，何故？”
陆老对俩父子的吹胡子瞪眼睛视而不见，众子、女中，陆玩最喜的便是陆舒窈与陆纳，怎会当真生陆纳的气。
陆玩正欲辩驳，目光却猛地一滞，居高俯视，但见美郎君脚上的布袜结冰又化，身下是一滩冰水，而如此气候，他的背心竟湿了一大片，脖子上汗如泉流。
顶风饮雪。
怕成如许？陆玩心中不喜，冷冷隧道：“所为何来？”
“唉呀，要糟！”
陆老道：“不敢当小八郎君称叔。”说着，拾起案上手札细阅，待阅毕后，侧身问道：“小小七郎君，清风另有何言？”
“汝，汝……”陆玩汝了半天，汝不出来，沛郡当然在南，三岁小儿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