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门阀风流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何故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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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道:“小八郎君,小小娘子之事,四野已然尽闻,此时再言已是偶然。小八郎君且度之,华亭刘氏子,到底何如?”

“陆侍中……”

陆老在门口除却行动,绕过楠木帷屏,一眼便见陆玩皱着眉头坐在矮床上,右下方跪坐着陆纳。陆玩揉了揉眉心,把手中的手札往案上一搁,闷声道:“陆叔,且观此信。”

“珠联共辉,然也,瞻箦原是新晋之江东士族也……”陆纳好似恍然大悟,而后啧啧又道:“再言,陶龙骧年已六十,瞻箦年方十五,自不成比,嗯,不成比,切莫乱比……”言下之意,相差几十年呢,焉知瞻箦比不过龙骧乎。

想到那明晃晃的绣剪,陆玩顿觉头痛欲裂,狠狠的拍了矮床一巴掌,叹道:“都怨我,常日宠令夭太过!”

陆老步眯了眯吊眉眼,裂嘴一笑,卷着衣袖于背后,绕着回廊疾步而行,待行至一间雅室,阖首道:“小八郎君,老仆求见。”

陆玩行到廊上,借着回廊视野,将室中美郎君姿势一眼尽揽,悄悄点头,心中却一阵愁畅。初见伊始,他便极喜刘浓,不然也不会言刘浓出自沛郡刘氏。但赏识是一回事,将女儿妻之又是一回事。一想到女儿持着绣剪,泪痕班驳的模样,胸口就一阵阵的揪疼。

呼……

陆纳眉头一颤,朗声道:“瞻箦乃取信之人,定在。”

刘浓懒得理他,负手静侯。陆纳出来已有半个时候,刘浓心中亦如面前之景,苇絮乱飞,脚底却阵阵作冷,布袜早已尽湿,正在渐渐结冰。

“非也……”

陆玩眯着眼,斜视刘浓:“哼,汝亦知楚猴沐冠,既是如此,岂可眷得舒窈。”

美郎君强撑着不适,迈着麻痹的脚,随陆老走进院中。

陆玩吐口一气,瞪了儿子一眼,喝道:“尚未究汝之责,竟敢胡言乱语。”

顶风饮雪。

陆纳俄然道:“阿父,儿子有一问。”

陆玩看着满案的庞杂之物,眉梢一扬一扬,竟有些好笑之感,转念一想又是极恼,怒喝:“此乃何意?莫非觉得我江东陆氏之女,汝持这些褴褛货便可换之?汝这些物什,于吾观之,不过草芥尔。”

刘浓着闭着眼睛沉沉一揖,昂首时,星目光芒逼人作寒,声音则似锵锵互击:“小子不敢妄言,亦不敢妄诺,但请侍中顾恤舒窈,舒窈来岁方十五,离及笄尚一年不足,届时若小子可入得侍中之眼,尚请长辈怜之。”言罢,镇不住,要倒,顺势顿首于地。

陆纳眼睛一亮,倾身道:“潜龙藏渊,若遇风云机会,或为阿瞒,或为孔明。”

正室无人,陆老将刘浓领入室中,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浓一眼,沉声道:“临时稍候。”

陆玩冷声道:“便是陶龙骧又何如?何况,此子终是北人,南北岂可稠浊。想当初,若非北人奸滑,我阿兄,我阿兄,何至于……”说着,阖上了眼,想起了殁于洛阳的两位阿兄,陆机、陆云。

陆老道:“老仆将其引至东室,正候着。”

陆纳一声惊呼,陆老寻声而望,眉头皱起来……

陆老道:“比拟陶龙骧何如?”

说不清,道不明,一声冷哼迈进室中。

陆老将信缓缓一阖,恭身默退半步,跪于案前,老眼含泪,双肩微颤:“都怨老仆,若非老仆当时有伤在身,不能随小五郎君入洛阳,不然,定可劝得两位小郎君及时回归江东。”

一语长长,引得陆玩沉思。

“阿父……”

刘浓道:“为舒窈而来。”

婢女上茶,刘浓默吸一口气,顾不得陆玩的目光,捧起案上茶碗便饮,滚汤的茶水顺喉而入,将胸中的寒意驱除很多,但下半身却仍然是木的,尽力坐直身子,面色惨白若纸,额上细汗如豆。美郎君旧伤未愈,此时再一受寒,直觉面前金星乱冒,臀靠脚,手掌膝,呈三角之势苦撑,方能勉强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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