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劈面的上帝教堂,反而门庭萧瑟,亨利神甫同父亲暗自嗟叹,亨利神甫当初选址孔庙劈面,就是为了劈面锣劈面鼓的打压孔教,可现在峰回路转,被新文明打得满地虎伥的孔教,在魏县长的主政下回光返照。

“魏教员,托您的福,我对于上帝还是充满信心。”父亲这么称呼着,并没有行魏县长当年传授的膜拜大礼。

正如鄙谚说的那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魏县长再次回城,已经是一个一县之尊,日本人固然才是真正的太上皇,可这个太上皇倒是不管事的,他们尽管有没有人反日,并不办理民政,魏县长这几年已经狠狠刮了一笔,他除了鼓吹汪精卫的三民主义的信徒职位,还补葺了孔庙,重塑了孔子金身,比当年的孔像气势还要足。

江阴的风骨是甚么,我也说不上来,九十年代,当局提出一个江**神的标语――“民气齐、民性刚、敢攀登、创一流”,其他的三点,我并无切当的作证,但是民性刚这一点,是古已有之,书之在册的。明末清初满清一起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只在扬州碰到了一个史可法,雄师渡江到了江阴便碰到了硬骨头。当初的典史阎应元带领江阴百姓抵当满清入侵,数万人死守八十一日,全数罹难。说来饶有兴趣,这些人的死不是殉明,而是反对剃发令。更吊诡的是,嘉奖他们时令的反而是清朝官员。道光年间,时任江苏学政姚文田手书“忠义之邦”四字,嵌于江阴的南城门。又有人题写挽联:“八旬日带发尽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这些都是清朝官员光亮正大做的事,仿佛当年的死义和清朝毫无干系,反而成了被清廷拿来标榜传统的仁义品德的东西,而江阴百姓也习觉得常,脑后拖着长长的辫子赞叹着死难者的英勇。

听老辈人说,1937年国军为了禁止日军,在江阴打了一场恶战,炮声震天,数不清的炮弹江阴城炸了个底朝天,飞机在天上“吱……呃呃”地收回可骇的声响,日色无光,像大雨欲来的低气压下低飞的燕子,擦着屋顶就飞过了去。江阴人都说,这阵乱炸比当年侯营长炮轰兴国塔要短长多了。陈腐的城墙到底抵当不住当代炮火的打击,南门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义”和“之”两字被轰得粉碎,只残存了“忠”、“邦”二字,在城门上孤零零地对着腾起烟雾中苦楚的江阴城。雄赳赳的日军澎湃而至,端着步枪,遇着稍有抵挡者就杀,我的徒弟的授业恩师,换句话说我的师祖,江阴一代名医曹颖甫先生也死因而役,当时年过花甲的曹先生不忍日军在城内的残暴之举,前去同日军军官讲理,非命街头。每当忆及此处,徒弟便会冷眼滂湃。

打我记事起,教堂的教民还剩下三四户,剩下的都悄无声气地逃到大火线。父亲一来没有盘资,二来他坚信日军不敢擅闯宗教圣地,遵循他的原话,“日本人敢获咎中国的孔子,却没有获咎西方的上帝的胆量。”

江阴的赌摊处于半开放状况,在城南逼仄的刘伶巷里就有几处赌摊,老板多数以茶社的名义,行打赌之事。只消办理好官面上人物,便能够放胆地开赌摊。春妮的父亲钱老迈的产业,大略是在这里输光的,从祖宅到田畴,祖上是如何一点点积累下的,他是如何大把地输出去。最后悦来茶社的孙老板拿着帐本结算,一五一十地把钱老迈的财帛取走了。一家人在风雪交集合搬离了祖宅,亨利神甫收留了他,春妮也同我一样,出世在教堂里。

提及父亲与魏县长的渊源,还得从二十年前的新文明活动提及,刘半农在北京参与《新青年》的编辑恰是炽热,为了扩大阵容,他与钱玄同故弄玄虚,唱起对台戏。每期他还必寄给在家的胞弟刘天华,但是刘天华仿佛并不感兴趣,只是在兴国塔的戏鱼池畔研习他的二胡,杂志则是在门生中鼓吹出去。《新青年》就此为江阴的学子翻开了一扇新天下的大门,而在父亲看来,亨利神甫仿佛德先生与赛先生的化身,他会拿着各色糖果,递给这些十几岁的孩童吃,驯良可亲的面庞,像暖和的太阳,父亲以为民主的德先生,就是这么的让人靠近;而亨利神甫又有一个尝试室,内里是各种希奇古怪的仪器,显微镜、望远镜等等不一而足,每逢十蒲月圆之夜,江阴很多人家的孩子,欢畅地跑到教堂里,对着天空猎奇地望着玉轮,他们发明,玉轮上的黑斑不是嫦娥,而就是一个个的黑斑,这不恰是科学的赛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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