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祐中,姑苏民家一夜有人以白垩书其墙壁,悉似“在”字,字稍异。一夕之间,数万家无一遗者;至于卧内深隐之处,户牖间无不到者。莫知其然,后亦无他异。
异事异疾附
卢中甫家吴中,尝未明而起,墙柱之下,有光熠然。就视之,似水而动,急以油纸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银,而光艳烂然,以火烛之,则了无一物。又魏国大主家亦尝见此物。李团练评尝与予言,与中甫所见无少异,不知何异也。予昔年在海州,曾夜煮盐鸭卵,其间一卵,烂然透明如玉,荧荧然屋中尽明。置之器中十余日,臭腐几尽,愈明不已。姑苏钱僧孺家煮一鸭卵,亦如是。物有类似者,必自是一类。
世传湖、湘间因震雷,有鬼神书“谢仙火”三字于木柱上,其字入木如刻,倒书之。此说甚著。近岁秀州华亭县亦因雷震,有字在天王寺屋柱上,亦倒书,云“高洞杨稚一十六人火令章”凡十一字,内“令章”两字特奇劲,似唐人书体,至今尚在,颇与“谢仙火”事同。所谓“火”者,疑若步队多少报酬一火耳。予在汉东时,腐败日雷震死二人于州守园中,胁上各有两字,如墨笔划,扶疏类柏叶,不知何字。
元厚之少时,曾梦人告之:“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同在禁林。”厚之自思素无兄弟,疑此梦为不然。熙宁中,厚之除学士,同时相前后退学士院,一人韩持国维,一潞褪?绎,一邓文约绾,一杨元素绘,并厚之名绛,五人名皆从“糸”,始悟兄弟之说。
木中有文,多是柿木。治平初,杭州南新县民家析柿木,中有“上天大国”四字,予亲见之,书法类颜真卿,极有笔力。国字中间或字,仍起挑作尖口,满是颜笔,知其非伪者。其横画便是横理,斜画便是斜理。其木直剖,偶当天字平分,而天字不破,高低两画并一脚皆横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两木合之,如合契焉。
世有奇疾者。吕缙叔以知制诰知颍州,忽得疾,但缩小,临终仅如小儿。前人未曾有此疾,终无人识。有松滋令姜愚,无他疾,忽不识字,数年方稍稍复古。又有一人家妾,视直物皆曲,弓弦界尺之类,视之皆如钩,医僧奉真亲见之。江南逆旅中一老妇,啖物不知饱。徐德占过逆旅,老妇诉以饥,其子耻之,对德占以蒸饼啖之,尽一竹篑,约百饼,犹称饥不已;日蚀饭一石米,随即痢之,饥复仍旧。京兆醴泉主簿蔡绳,予朋友也,亦得饥疾,每饥立须啖,稍迟则顿仆闷绝。怀中常置饼饵,虽对贵官,遇饥亦便龁啖。绳有美行,博学有文,为时闻人,终以此不幸。无人识其疾,每为之哀伤。
予于谯亳得一古镜,以手循之,当此中间,则摘然如灼龟之声。人或谓:“此夹镜也。”然来不成铸,须两重合之。此镜甚薄,略无焊迹,恐非可合也。就使焊之,则其声当铣塞,今扣之,其声冷然纤远。既因抑按而响,刚铜当破,柔铜不能如此澄莹洞彻。历访镜工,皆罔然不测。
世传虹能入溪涧饮水,信然。熙宁中,予使契丹,至其极北黑水境永安山下卓帐。是时新雨霁,见虹下帐前涧中。予与同职扣涧观之,虹两端皆垂涧中。令人过涧,隔虹对峙,相去数丈,中间如隔绢绡縠。自西望东则见;立涧之东西望,则为日所铄,都无所睹。久之稍稍正东,逾山而去。次日行一程,又复见之。
寿州八公山侧土中及溪涧之间,常常得小金饼,上有篆文“刘主”字,世传“淮南王药金”也。得之者最多,天下谓之“印子金”是也。然止于一印,重者不过半两罢了,鲜有大者。予尝于寿春渔人处得一饼,言得于淮水中,凡重七两余,面有二十余印,背有五指及掌痕,纹理清楚。传者以谓泥之所化,手痕正如握泥之迹。襄、随之间,故舂陵、白水地,发土多得金麟趾、褭蹄。麟趾中空,四傍皆有文,刻极工巧。褭蹄作团饼,四边无榜样迹,似于平物上滴成,现在干柿,土人谓之“柿子金”。《赵飞燕别传》:“帝窥赵昭仪浴,多袖金饼以赐侍儿私婢”。殆此类也。一枚重四两余,乃古之一斤也。色有紫艳,非他金可比。以刀切之,柔甚于铅,虽大块亦可刀切,此中皆虚软。以石磨之,则霏霏成屑。小说麟趾褭蹄,乃娄敬所为药金,方家谓之“娄金”,和药最良。《汉书》注亦云:“异于他金”。予在汉东一岁,凡数家得之。有一窖数十饼者,予亦买得一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