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岁延州永宁关大河岸崩,上天数十尺,土下得竹笋一林,凡数百茎,根干相连,悉化为石。适有中人过,亦取数茎去,云欲进呈。延郡素无竹,此入在数十尺土下,不知其何代物。无乃泰初之前,地卑气湿而宜竹邪?婺州金华山有松石,又如桃核、芦根、鱼、蟹之类皆有成石者,然皆其地本有之物,不敷深怪。此深地中所无,又非本土统统之物,特可异耳。
嘉祐中,海州渔人获一物,鱼身而首如虎,亦作虎文,有两短足在肩,指爪皆虎也,长八九尺,视人辄泪下。舁至郡中,数日方死。父老云:“昔年曾见之,谓之‘海蛮师’。”然书传小说何尝载。
洛中地内多宿藏,凡置第宅未经掘者,例出掘钱。张文孝左丞始以数千缗买洛大第,价已定,又求掘钱甚多,文孝必欲得之,累增至千余缗方售,人皆觉得妄费。乃修建庐舍,土中得一石匣,不甚大,而刻镂精美,皆为花鸟异形,顶有篆字二十余,书法古怪,无人能读。发匣得黄金数百两,鬻之,金价正如置第之直,劚掘钱亦在其数,不差一钱。观其款识文画,皆非近古统统。数已前定,则虽欲无妄费,安可得也?
《岭表异物志》记鳄鱼甚详。予少时到闽中,时王举直知潮州,钓得一鳄,其大如船,画觉得图,而自序其下。大抵其形如鼍,但喙长等其身,牙如锯齿。有黄苍二色,或时有白者。尾有三钩,极铦利,遇鹿豕即以尾戟之以食。生卵甚多,或为鱼,或为鼍、鼋,其为鳄者不过一二。土人设钩于大豕之身,筏而流之水中,鳄尾而食之,则为所毙。
宋次道《春明退朝录》言:“天圣中,青州盛冬浓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状。”此事五代时已尝有之。予亦自两见如此。庆历中,京师集禧观渠中,冰纹皆成花果林木。元丰末,予到秀州,人家屋瓦上冰亦成花,每瓦一枝,正如画家所为折枝,有大花如牡丹、芍药者,细花如海棠、萱草辈者,皆有枝叶,无毫发不具,气象活泼,虽巧笔不能为之。以纸拓之,无异石刻。
随州大洪隐士李遥,杀人逃亡。逾年,至秭归,因出市,见鬻柱杖者,等闲以数十钱买之。是时秭归适又有邑民为人所杀,求贼甚急。民之子见遥所操杖,识之曰:“此吾父杖也。”遂以告官司,执遥验之,果邑民之杖也,榜掠备至。遥实买杖,而鬻者已不见,卒未有以自明者。有司诘其去处来源,势不成隐,乃递随州,大洪杀人之罪遂败,卒不知鬻杖者何人。市人千万,而遥适值之,人缘及其藏匿,此亦事之可怪者。
三司使宅,本印经院,熙宁中更造三司宅。自薛师政经始,宅成,日官周琮曰:“此宅前河,后直太社,倒霉居者。”始自元厚之,自拜日入居之。不久,厚之谪去,而曾子宣继之。子宣亦谪去,子厚居之。子厚又逐,而予为三司使,亦以罪去。李奉世继为之,而奉世又谪。皆不缘三司职事,悉以他坐褫削。奉世去,安厚卿主计,而三司官废,宅毁为官寺,厚卿亦不终任。
邕州交寇以后,城垒方完,有定水精舍泥佛,辄自摆荡,日夜不息,如此逾月。时新经兵乱,情面甚惧。有司不敢隐,具以上闻,遂有诏令,置道场禳谢,动亦不已。时刘初知邕州,恶其惑众,乃舁像投江中,至今亦无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