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为目闪惊奇,脑筋里绷紧了一根弦,正在那边疑神疑鬼,房间紧闭的那几扇窗户“哐啷”一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推了一把,纸糊的窗格子上“噗”地破了个大洞。
丁夫人留了几件洁净的男人衣裤在门口,端着脸盆、拾掇起那堆血污的湿衣,去井边洗濯,而后,她还得去灶头生火烧棍熨干衣物,瞧那一套中山装的新样格式,呢料儿洗起来还得谨慎着,丁夫人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得不了余暇,顾不到前门酒楼,也看不住后门内宅里病中的丈夫。
蚊帐里头,时断时续的、响起个男人打呼噜的声音――床\上睡着小我。
胡有为脸上神采一僵,空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在门外磨蹭了一下,他硬着头皮,同手同脚地往门里走,出来以后,冒充关门,却只是虚掩门板,将那后门留了道裂缝,只等藏在角落的阿谁疯小子趁机溜出去,二人依计分头行事――他在内宅“拖”住丁夫人,疯小子去酒楼地下的酒窖里头,抓一抓猫腻儿!
他屏息凝神,提灯一步步走畴昔。
敞开的窗纸外,明灭着丁夫人井边打水洗衣的繁忙身影。窗纸内,火光一亮,一点光焰虚空飘移而来,落在床侧立的杆形烛台上,一溜儿火星飞溅,烛光幽幽燃起,照着床\上熟睡的人……两小我!
一层层石板砌的门路,回旋而下,直通地下酒窖。
猝然,外头传来一声疾呼,不啻高山一声雷,猛地砸进胡爷耳朵里,炸得他浑身汗毛一竖,猛地蹿起家来,拔脚就冲房间外头奔去――
地底下凿挖的面积颇大,阴凉枯燥,闷着发酵过的酒味儿,连着窖内的氛围也熏得呛人,浓烈当中又仿佛掺杂着一股非常奇特的刺鼻气味,这股怪味儿使得酒香也有些变了,变得浑浊不堪,闻久了,“冲”得人头昏脑胀,胸口发闷欲呕。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胡有为看清了床\上被窝里躺着的人……“丁、丁老弟?!”只看一眼,他就认出――躺在床\上熟睡的人,恰是丁翎!
手指尖儿稍稍沾碰到被褥,微微掀起了一角,阴暗当中,视物模恍惚糊的,看不清被子底下的状况,胡爷用力瞪大了眼睛,正在那边看呀看……
其间门窗紧闭,哪儿来的风?
光焰罩来,顺着丁翎左肩搭着的几绺长发往床位内侧看,就看到长条形的枕头上,还枕着另一小我的后脑勺,那人也是抬头睡着,神态宁静,端倪间铅华未洗,妆容艳冶,乌黑柔亮的长发倾泻在长枕上……
两个同床共枕而眠的人!
现在,睡在丁翎身边的人,鲜明就是丁夫人!
那小子从未正儿八经喊过他的名字,刚才喊那么一声,就跟打翻了滚烫的一锅油、溅了他满头满脸似的,胡爷浑身发热,脑筋发蒙,只一根筋地想着:坏了,那小子是不是出甚么事了?!
蹦起脚来,他夺门而出,冲着前门酒楼那头撒蹄子疾走而去,好似脑袋发热的一头疯牛,从后院天井“嗖”地穿畴当年,眼角余光微微瞄到井边打水洗衣的丁夫人,她仿佛没有发觉到他从内宅里头奔出,只顾着哈腰在井边打水,他便从她身边一阵风似的奔了畴昔,冲向前门酒楼!
胡有为模恍惚糊地看到,那一床被窝里头,高高隆起一团,跟着鼾声,盖在上面的被子也均匀地高低起伏。
黑暗中,他用手摸索了几下,竟从丁翎肩膀上揪住了几绺长长的头发,发丝凉而柔滑,定然是女子的长发!
此人看上去没啥大弊端呀,呼吸均匀、面色宁静、睡得正酣,那里像是中了邪失了血?
心中惊奇不定,胡爷憋着气儿、轻悄悄地伸手畴昔,想把盖在丁翎身上的那床被子给翻开咯,看看被窝底下是不是还藏了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