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子遮得严实,入夜了结未掌灯,胡有为出来了,两眼一摸黑,啥也看不清,瞎子似的胡乱摸索着,误打误撞,可巧就摸到了床边儿,双手触碰到一片清冷的薄纱,贰内心头犯了个嘀咕:大夏季的,还搭甚么蚊帐?
那小子从未正儿八经喊过他的名字,刚才喊那么一声,就跟打翻了滚烫的一锅油、溅了他满头满脸似的,胡爷浑身发热,脑筋发蒙,只一根筋地想着:坏了,那小子是不是出甚么事了?!
胡有为盯着他发了一会儿的呆,再喊个几声,丁翎还是睡着,叫也叫不醒,他就伸手去推,想把人给摇醒了,套套话儿,问一问那双绣花鞋的来源……没准儿那是丁翎偷瞒着太太、与姘头在地下酒窖幽会时,姘头不慎落下的鞋!
光焰罩来,顺着丁翎左肩搭着的几绺长发往床位内侧看,就看到长条形的枕头上,还枕着另一小我的后脑勺,那人也是抬头睡着,神态宁静,端倪间铅华未洗,妆容艳冶,乌黑柔亮的长发倾泻在长枕上……
凤流闲逛着灯盏,走到门路往下数的第十八层石板,两脚再一踩就踩到了健壮的空中,这就到底了。
就在她这边儿单独忙活,胡有为那边儿泡完澡、披了衣偷摸着去找病人,凤流便趁机潜入了酒楼。
拎高了那盏油灯,他放眼看去――酒窖里头,搁着一溜儿圆木桶子、大瓦缸子,摆布前后摆列得整齐,数不清详细数量。
现在,睡在丁翎身边的人,鲜明就是丁夫人!
蚊子嗡嗡似的几声唤,胡有为伸出了一只手,撩到蚊帐上,微微一挑……
猝然,外头传来一声疾呼,不啻高山一声雷,猛地砸进胡爷耳朵里,炸得他浑身汗毛一竖,猛地蹿起家来,拔脚就冲房间外头奔去――
此人看上去没啥大弊端呀,呼吸均匀、面色宁静、睡得正酣,那里像是中了邪失了血?
是阿谁疯小子的声音!
丁夫人留了几件洁净的男人衣裤在门口,端着脸盆、拾掇起那堆血污的湿衣,去井边洗濯,而后,她还得去灶头生火烧棍熨干衣物,瞧那一套中山装的新样格式,呢料儿洗起来还得谨慎着,丁夫人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得不了余暇,顾不到前门酒楼,也看不住后门内宅里病中的丈夫。
“丁老弟?丁老弟……”
胡有为目闪惊奇,脑筋里绷紧了一根弦,正在那边疑神疑鬼,房间紧闭的那几扇窗户“哐啷”一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推了一把,纸糊的窗格子上“噗”地破了个大洞。
猝然,整幅蚊帐“呼呼”吹荡起来,拉灶头的风箱似的,一鼓一鼓,房间里冷不丁吹起阵阵阴风,彻骨生寒!
这屋子里无端端阴风高文,门窗哐当而响,不速之客胡有为又在床前咋咋呼呼,丁翎却在被窝里睡得沉沉的,平躺着的睡姿,后脑勺沾了枕头,甜睡的面庞非常宁静,鼾声阵阵,雷打不动!
与此同时――
两个同床共枕而眠的人!
而窗外,另一个丁夫人仍在井边提拎着水桶,哈腰打水……
后院内宅当中,胡有为身上歪披着长褂子,卷起裤筒子,脚上穿戴自个那双蹭亮的皮鞋,“喀喀、喀喀”踩着木头地板,蹑手蹑脚的,往丁夫人住的正屋仆人房里头摸了出来。
胡大探长顺顺铛铛进到里屋,脱\光了衣服,光亮溜溜地泡进热腾腾一只浴桶里去了。
地底下凿挖的面积颇大,阴凉枯燥,闷着发酵过的酒味儿,连着窖内的氛围也熏得呛人,浓烈当中又仿佛掺杂着一股非常奇特的刺鼻气味,这股怪味儿使得酒香也有些变了,变得浑浊不堪,闻久了,“冲”得人头昏脑胀,胸口发闷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