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
白爷爷名唤白斗光,是膳房的接根儿,意义就是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做宫里厨子的谋生,做着一手好川菜,先帝喜辣,白家就得重用,现在的贤人喜好平淡微甜的口味,加上白爷爷年纪也上去了,就从御膳房下到了内膳房,专司卖力四川总督出身的长乐宫杨淑妃的吃食,再过几年,白爷爷就该退了,前两年白爷爷的长孙被送进宫,秉承这一门的技术――万一赶上个爱吃辣的主儿,白家不就又起复了吗?
含钏手一抖,将硬纸盒子装的鸡枞菌“哐当”打翻在地。
含钏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弯玉轮。
几十年,她从没健忘太小秋儿死时的模样――那是个春季,她奉了膳房张姑姑的命去浣衣局领棉衣,正正都雅见小秋儿被抬出来。小秋儿后背血肉恍惚,伤口里排泄的血水和脓水都硬了,衣服死死粘在皮肉上,只能将衣裳生撕下来,也顾不得给她擦洁净,姑息一身血污,给套了件儿皱巴巴的外衫,就急仓促地将小秋儿的尸首丢到了掖庭外的乱坟岗。
含钏说着说着,有点想哭。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耶!”
“小丫头干啥干啥呢!打我考勤呢?我去哪儿干你啥事儿!笨手笨脚的!把你卖了也赔不了这盒鸡枞!”胖乎乎的身影扶在灶台上半蹲下去收捡,一边捡一边在围裙上把鸡枞把上的泥土谨慎翼翼地擦洁净,“鸡枞精贵着呢!七八月份才出,就出十五天,过了十五天不采摘就烂在土里。我考考你,哪儿的鸡枞味儿最正?”
做吃食和做人一样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境遇都深着呢。
胖爷爷沉吟着点点头,脸肥嘟嘟的,点头的时候,两腮的肉都甩了起来,“还行,还没全忘了了,是看了书的。爷爷我再教你一句,精贵的食材也好,便宜的食材也罢,都别三心二意的,出了岔子都对不起食材舍自个儿一条命来成全你的恩典!”
厨子就没有不胖的。
含钏眼神发光,赶紧昂首看畴昔,公然瞅见了白爷爷皱巴巴、黑黝黝的那张脸,胸口顿时舒爽了很多,大声道,“您返来了!前些日子我就守着张姑姑问您到哪儿去了,张姑姑说您家里有点事儿,告了十五天的假,也没详细奉告我您去了哪儿,干了啥,都是甚么事儿?您还好吧?家里还好吧?是家里出事儿了吗?”
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