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闭幕时,会有一记重锤。
贺含钏的心脏开端紧紧收缩,像被人用尖细的指甲掐住一样,她五感尽失,却能感到来自胸口狠恶的疼痛。
贺含钏靠坐在掐金丝靛青蚕丝软枕上,透过屋内四四方方的小窗一眼便瞧见了悬在梁下的大红灯笼,笑着转头问,“阿蝉,我们安哥儿是今儿结婚吧?”
仿佛有根刺扎进了贺含钏脑筋里,张氏的话又像一支鼓槌,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她胸腔上。
“可徐慨待你,可不像是在待一个玩意儿。”张氏长抒一口气,仿佛要将胸口的浊气尽数吐出,“他一向防着我,怕我害了你。我生不出孩子,是我生不出来吗?徐慨每逢月朔十五就来我屋里坐坐,坐一会儿就在别院歇下,我如何能够有孩子?厥后我看明白了,徐慨想要你名正言顺地生下他的孩子,他要他的宗子从你肚皮里爬出来。”
“阿蝉!”贺含钏一声尖叫,伸开双臂,四下胡抓,“阿蝉!”
“咻――”
阿蝉忙扑在地上,埋头不起,“娘娘明鉴,只是侧妃她...”余光里,贺含钏满面潮红,浑沌不清,已然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阿蝉不觉泣不成声,“娘娘,您好歹看到侧妃恭敬诚恳了一辈子的份上...”
“呼――”
“厥后你生了徐康安,徐慨让我对着祖祠发誓,让我以张家列祖列宗发誓,毫不动你和你的儿子。”
张氏身边的嬷嬷稳步上前,抡圆膀子给了阿蝉两个清脆耳光,“主子的吵嘴,也能从你这张贱嘴里出来?!”嬷嬷冷着脸,“贺氏身边的媳妇子没端方,拖下去杖责二十,长长记性。”
“叫甚么大夫?”
安哥儿让她喝,她就喝吧。
秦王府里里外外也流露着欢乐沸腾的氛围,到处都是酒和硝烟混在一处的呛鼻味。
乾元十二年初春,姑苏城北,秦王府邸朱漆青瓦,檐角高高翘起,洁净利落得涓滴不拖泥带水,这栋标准江南修建上披红挂绿,四周都弥漫着一股子喜气儿。
张氏看着贺含钏五窍出血的模样,内心只感觉痛快,“我想王公勋贵家的男人,身边有个可心人儿也不是甚么大事,就像养小猫小狗,男人喜好的时候是个物件儿,不喜好了,连物件儿都不是了。”
“我守住了我的信誉,你这条命,不是我拿的,是你儿子动的手!”张氏放声大笑,“是你的亲儿子动的手!如果徐慨,他该作何感触?他会不会感觉世事无常??”
“您说对了!昨儿个秦王殿下还来院门口给您问安,听您在昼寝就说等两日再带着新娘子来。”
约莫是悲伤狠了,小丫头哭声蓦地放大,“如果侧妃喝点冰糖雪梨汤就能好,我情愿不时炖,日日炖...”
贺含钏俄然不惊骇了,尽力瞪大眼睛,却只能用耳朵捕获到张氏纤细的嗤笑。
她听话一辈子,当宫女时听管事嬷嬷的,当通房时听四皇子的,当妾妃时听王妃的...一辈子战战兢兢,为了活这条命,她怕了一辈子,就怕哪天板子落到了本身身上――她见过被杖责打死的人,是浣衣巷的小秋儿,因为洗皱了一件平素绢里衣,被内侍赏了二十杖,背上的肉都被打烂了,洼湿一片,收回腐臭恶臭的气味,没多久,小秋儿就死了。
小丫头的哭声又尖又细。
老了老了,别人反倒感觉本身不幸了。
贺含钏欢畅地抿嘴笑了笑,正欲开口,喉头却涌上一股浓厚的甜腥味,“噗”的一声大咳,素净的只滚了一道斓边的被褥瞬时呈现了一片殷红。
她艰巨地发作声音,像吹漏的风孔。
入夜,姑苏城外礼花一簇接着一簇冲上天涯,映得黑夜如白天普通,内城的百姓喝彩雀跃,藩王大婚是大丧事,意味着来岁的赋税只会少不会再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