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萧虞俯身自靴中抽出匕首，“拿碗来。”
萧虞回想了一下，满打满算，当晚至尊也就饮了三杯吧？
这里毕竟是都城，如果在燕王府，有人敢在燕王的病榻前喧华，她早已叫人拖出去打死了，那里还能这么安静地对翁红说话？
但见十数位太医跪了一地，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少女正满脸喜色地转过甚来。瞥见萧虞，少女一怔，硬生生将喜色转为了寂然，拱手见礼：“下官拜见燕王世子。”
“这……”老妪又游移了起来。
一碗药喂到底时，本来热烫的药汁已经有些凉了。萧虞试了试温度，蹙眉放回了漆盘上，道：“药凉了，拿下去吧。”
一听“灵药”二字，郑麟内心腾起一股但愿，赶紧接过来，回身递给了摆布院判。
她并没有闻声萧澄的声音。遐想一下方才翁红的痛斥声，她内心“格登”一声，声音不由拔高：“至尊呢，至尊安在？”
萧虞闻言，将萧澄的手重新放进锦被里，将萧澄微微扶起，表示郑麟给他垫上靠枕，这才道：“倒出来，孤来喂。”
也不怪她游移，实在是太/祖武帝最是厌恨这等近似巫蛊的救治之法，多年以来，这些东西早沦为偏门了。
于此同时，她内心也有些迷惑：因着比来并无朝会，至尊卧病一事，宫外并无人晓得，那英国公又是如何得知的？
萧虞心下一沉，既为萧澄的身材担忧，也为本身的处境担忧。
萧虞蹙眉，冷冷扫了她一眼，犹照本色的煞气使她浑身一颤，立时噤声。
——既然至尊成心坦白，她天然不能让这翁红出宫，将动静泄漏了出去。
公然，她话一出口，便见燕王世子秀眉一拧，便要发作。
萧虞端过来，盛了一匙滚热的汤药，悄悄吹至温热，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这才就着萧澄微倾的身子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
见她游移，萧虞诘问：“只是甚么？但讲无妨。”
可翁红较着是不承情，美目一膛，急道：“世子，下官……”
这时，一个小寺人捧了漆盘返来，脚步轻而快地走到榻前，禀道：“世子，至尊该用药了。”
固然已早有预感，可萧虞还是忍不住一惊：至尊的身材，已经到了这类境地了？
但这不是重点，至尊的病情才是最要紧的。
萧虞解了大氅扔给小圆子，伸手接过毛巾，在小寺人捧着的热水盆里投了几下，拧干了，这才轻柔地擦拭萧澄脸上的血污。
究竟是太医们的程度已经降落到这类境地了，还是至尊的身材竟已是衰弱至此？
众太医皆点头应是。
“至尊本就体弱，又经年劳累……”郑麟并没有说下去，却又已经说明白了。
并且，别觉得她没闻出来，至尊杯中的酒液，绝对是江南产的蜜酒，也就比糖水多了点儿酒味儿罢了。
老妪为她气势所摄，心头一跳，不由自主便脱口而出：“如果用气血充沛之人的鲜血做药引，此药便尽可放心折用。”
众太医相视一阵，从内里走出一个头发斑白、满脸橘皮的老妪，拱手回话：“禀世子，这药是好药，更可贵的是正对至尊的病情。只是……”
那些太医也都一一起身，向萧虞施礼。
再则，燕王妃本就身兼要职，萧虞毕竟年幼，燕王一倒，全部封地的事情就都压在了王妃身上。如此一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萧虞在照顾伴随病中的父亲。
也幸而她本日穿的是束袖短袄，利落的很。郑麟在一旁看着，见她的确有照顾病人的架式，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至尊后继有人！
郑麟抬手表示小寺人们将地上的血污清理洁净，哑着嗓子回话：“琅嬛水榭建在岛上，虽殿内铺有火墙，但毕竟水汽寒凉，至尊又趁兴饮了酒，返来便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