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回扬州?遵循李管事办事的做派,倒是有这个能够。这么一来,线索岂不是断了?锦澜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待那小厮施礼跑远了,李管事才回身登船,停靠了一夜的叶家船队,重新上路。
锦澜回到船舱,正往尚嬷嬷安息的屋子去,却撞上了刚好出来的莫大夫。她细细扣问了一番,得知尚嬷嬷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便让碧荷伴随莫大夫去抓药,又叮咛挽菊将合蜜香妥当收到箱笼里去。
过了徐州,路程便逐步慢了下来,叶家的船队几近是白日里赶路,安息时便停靠在船埠中,这也是为了“晕船”的孟展轩考虑,且李管事也是为了不错过背面传来的动静。
锦澜一向留意着尚嬷嬷的神采窜改,见她脸上忽的没了赤色,双目中模糊透出一丝绝望,内心一惊,暖和的掌心覆上她冰冷的手,急声呼道:“嬷嬷,嬷嬷!”
如果一个不谨慎,即便是她,也极有能够搭出来。
说话间她细心打量着尚嬷嬷,只见那肿如馒头的左脸颊上已经涂了一层茶青色的膏药,看不出是甚么,但味道还好,也不算难闻。且涂了这茶青的膏药虽丢脸了些,可比方才的乌紫要扎眼,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待两人都出去,她才将舱门合上,屋里顿时就只剩下她与尚嬷嬷两人。
忍不住昂首寻去,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锦澜内心不由格登一下,她怎的忘了,此人还会与她一起同业。
锦澜扶着挽菊的手,稳稳的丛船梯上走下,脚结壮地时,内心不由出现一丝松弛,不消整日闲逛在江河中,对她来讲实在是天大的丧事。只是,她才刚翘起嘴角,便发觉一道悠远的目光落在本身身上。
卖身契就在本身身上,若能得知后代的下落,即便她此时抽身拜别,谁也拦不住她!
锦澜底子没有困意,比及隔壁的屋子熄了灯,她才翻身面向挽菊,悄悄的开口道:“挽菊,你睡了么?”
翌日,温文尔雅的孟大少爷呈现在世人面前时,脸上顶着两团乌青,传闻是晕船,夜里睡得不平稳。
“嬷嬷。”锦澜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这般眼浅的人吗?不过,如果宿世的她,也许会如许。
尚嬷嬷惊奇的抬眼看向锦澜,却见那张精美的小脸上并无半分打趣的神采,内心不由一动。
是去,还是留?
尚嬷嬷脑海中连连闪过数道动机,恍忽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水,却透着非常当真眸子。她面前刹时便浮起多年前那一幕:年幼的女儿也是这般看着她,稚嫩的嗓音却含着让人没法回绝的对峙:“娘,你快走!”
“对了,女人。”挽菊俄然说道:“奴婢鄙人面刺探的时候,倒听了件事,有个跟着大女人车架的婆子,说是大女人为人极好,不但赏了银子,还没让她们白走路,只是在船埠四周转悠,抚玩徐州的风土情面。”
奉侍锦澜上了床榻,碧荷将卷好的铺子打来,铺在塌脚,锦澜不让放下绸帐,是以主仆两一个床一个地,仅隔着一层纱帐。
毕竟,徐州她人生地不熟,叶锦薇亦是如此。
旁人不清楚,可她倒是了然的,都城叶府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深。
半响,锦澜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尚嬷嬷这算是无妄之灾吧?
尚嬷嬷身子一震,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痛苦逐步涣散,她垂下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潮湿,沉声道:“女人放心,奴婢发誓要护着女人安然返来,定不会食言。”
锦澜埋头凝神的点完最后一笔,对劲的点了点头,才将手中的白玉兔毫笔搁下,“管她做甚么,跟着去便是了,不疼不痒的,我们何必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