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记得祖父就是在本年毕命的,祖父已年近古稀,本就到了阔别庙堂的致事之年,就此作古也算是寿终正寝,只是巧的是,祖父毕命后,她的生母沈氏也猝然病逝,而嘉兴伯的爵位终究落到了二伯父的手中。落空了祖父的庇佑,她在这顾府中的日子便更加艰巨,统统的霉运都接踵而至。
“娘子,你跪了这么久,肚子必然饿了,我给你送点吃食来!”说着,把篮子放到面前,从中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蒸羊羔出来,笑嘻嘻道,“娘子,快吃吧,这些菜你必然爱吃。”
妙微起家,走到了伺堂当中一处神龛之前,将一旁置放的一盏牛油灯谨慎翼翼的取了来,摆放在顾钰的面前。
“老赵,这大夫人交代的事,我们可不能偷懒啊!你快醒……”李妪正要伸手去推赵妪,可话说到一半,本身的身子也一软,倒在了一旁。
妙微神情一愣,揣测了一刻答道:“奴是得了陈妪的叮咛,本是做了几道小菜悄悄的来送予娘子吃的,只是途中碰到了吴妪,吴妪说奴给娘子备的菜过分清素,以是就带着奴去了一趟大厨房……叫厨房的管事李妪备了这些送来。”
另一个仆妇思忖了一下,望了一眼夜色中婆娑的树影,枝叶因风而动,回道:“仿佛是有,不过,或许是我们看错了……”说着,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疑问,“对了,老李,你有没有问到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顾老夫人乃是祖父的填房,大伯父又是先太夫人之子,这对母子可谓是貌合神离,连带着张氏在顾老夫人面前也不如何讨喜,若不是因祖父偏袒着大伯父,这顾府中的管家之权也落不到张氏的手上。
顾钰再次看了一眼妙微摆放出来的菜肴,心中沉默一笑,可谓苦涩非常,宿世的时候,她就是因为给嫡母虞氏送了一碗由张氏所做的银耳莲子羹,以是才会导致虞氏早产,以后张氏底子不承认,反而带着一众仆婢赶到虞氏的幽兰苑中将她当场抓获,几个婢子立马指出她是暗害嫡母腹中胎儿的凶手。
而这句话……
两行清泪缓缓落下,顾钰看着那八个大字,终究重重的跪了下来。
“为善去恶,厚德载物”,宿世她毕竟未能做到这一点,她手上所染的鲜血恐怕比全部顾氏族人都要多吧,以是才会获得那样一个结局。
桓澈曾说,她是他缔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莫非就是因为需求一个完美得乃至没有畴昔的她,以是,才会让顾家灭了满门吗?
足音走进,在牛油灯光晖映下,她才看清本来是妙微提了一篮子吃食出去。
顾钰看了一眼篮中的菜肴和点心,疑道:“这些菜并不是你做的吧?”
妙微神采一变,收了笑容,点头答道:“是,娘子,这是大夫人身边的吴妪让我来送给娘子吃的,吴妪说,这是大夫人的意义,娘子身娇体弱,又刚生了一场病,恰是需求进补的时候,主母明面上的奖惩是教诲,但也不能短了娘子的吃用。”
看着看着,妙微只觉面前的这张脸越来越恍惚,亦近亦远,亦虚亦实,就仿若在画中普通,最后,她只看到那如朱丹含露的唇瓣轻启,好似说了一句话,但她却已经听不清了。
顾家伺堂很大,其先祖神位可追溯到东汉期间的顾综,厥后三国至两晋,皆有鸿儒倍出,出入将相为官者,顾家先祖以“君王以忍辱负重为重,臣下以恭敬谨慎为节”来教诲子孙,及至永嘉之乱后,曾祖父顾荣接南来士族在江东安身,成为东晋朝廷极其首要的功臣,顾家在其带领下再次进入一个鼎盛阶段,成为三吴之地士族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