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娘子,这是甚么香味,可真好闻!”
足音走进,在牛油灯光晖映下,她才看清本来是妙微提了一篮子吃食出去。
“为善去恶,厚德载物”,宿世她毕竟未能做到这一点,她手上所染的鲜血恐怕比全部顾氏族人都要多吧,以是才会获得那样一个结局。
顾钰缓缓的站起家,说道:“我需求你帮我留守在这里!”
关于曾祖父的事迹,顾钰宿世也多有耳闻,作为两晋之时的名流,曾祖父平生可谓是经历盘曲且传奇,“诈酒避祸”险险的躲过了齐王之乱,永嘉南渡时又饱受颠沛流浪之苦,若非曾经对人有“施炙”之恩,恐也难归故里,其短短的平生便见证了前朝的兴衰更迭与战乱之残暴,故而曾祖父在暮年之际,一向警告子孙“为善去恶,厚德载物”,以此作为顾家家训来传承。
“娘子取那牛油灯干甚么?”妙微下认识的问了一句,但见顾钰寂然的神采,又忙点头道,“好,娘子稍等!”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妪,却见刚才还跟她说着话的人这一下子竟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妙微惊奇的叹了一声,但见焰光晖映之下,娘子的脸忽明忽暗,竟有一种诡异的惊心动魄之美,何况娘子还在笑,这笑很有一种大司命俯视芸芸众生的严肃奥秘以及冷诮寒意。
顾老夫人乃是祖父的填房,大伯父又是先太夫人之子,这对母子可谓是貌合神离,连带着张氏在顾老夫人面前也不如何讨喜,若不是因祖父偏袒着大伯父,这顾府中的管家之权也落不到张氏的手上。
妙微起家,走到了伺堂当中一处神龛之前,将一旁置放的一盏牛油灯谨慎翼翼的取了来,摆放在顾钰的面前。
那李妪也凝神深吸了一下,游移的点了点头:“有,这香我畴前仿佛还没有闻到过。老赵,你说这十一娘子在这里跪一夜,我们就真的要在这里守一夜吗?”言罢,又自言自语道,“可真是奇特,本日的我如何感受特别的困乏……”
夜罗刹?
想到祖父的死,以及生母沈氏的死,顾钰的眸中不觉的又射出清冷的寒光。
顾钰心中翻涌着,刚研墨写下一个字,便颤抖着再也写不下去,一阵冷风从前面的穿堂吹来,思路被吹乱,人反而复苏了一些,紧接着便有足声响起。
顾钰看了一眼篮中的菜肴和点心,疑道:“这些菜并不是你做的吧?”
她已经好久没有练过字了,宿世或许少时有跟教习先生学过字,但大多已健忘,她独一能记着的便是桓澈教给她的统统,包含书法与音乐方面的练习。
看着看着,妙微只觉面前的这张脸越来越恍惚,亦近亦远,亦虚亦实,就仿若在画中普通,最后,她只看到那如朱丹含露的唇瓣轻启,好似说了一句话,但她却已经听不清了。
顾钰也不粉饰,当着她的面,从衣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将些许粉沫洒在了牛油灯当中,顿时,牛油灯中的火焰彭地一下如花绽放,一种奇特的香味从中披发了出来。
两行清泪缓缓落下,顾钰看着那八个大字,终究重重的跪了下来。
“祖父,阿钰返来赎罪了!”
好笑的是,宿世她一向视张氏为母亲,乃至帮着她暗中与嫡母作对。
“大夫人?”顾钰立将目光转向了她,“大夫人送的吃食如何会让你送来?”
不过,她记得祖父就是在本年毕命的,祖父已年近古稀,本就到了阔别庙堂的致事之年,就此作古也算是寿终正寝,只是巧的是,祖父毕命后,她的生母沈氏也猝然病逝,而嘉兴伯的爵位终究落到了二伯父的手中。落空了祖父的庇佑,她在这顾府中的日子便更加艰巨,统统的霉运都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