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微微一笑,“方才本宫瞧着亭子里的那几个将门虎女,甚是敬爱,举止言谈,比宫中金枝萧洒。倒是你,乃父威武,其女却端淑贞静,又博闻强识、才德兼修,委实可贵。”
都道是雨前茶被都城中的某个富户搜购一空,岂料各色宝贵茶品已然悉数进了皇宫内苑。本来从处所进贡的香茗已是极品,朱明月却在那茶案上瞧出了几样非常罕见的;这才明白,本来李景隆是摸准了徐皇后喜茶的癖好,借花献佛。
徐皇后自顾自地说到此,闻香杯的气味有些散了;比落第三道茶,有宫婢将紫沙壶接过来,给两人倒了少量。香茗先过鼻息,而后入喉,熨帖出一抹最芳醇甘美的芳香。
“臣女亦然。”
这时,壶中水沸。
“皇后殿下容禀,臣女的爹爹是甲士,甲士的本分便是从命。”现在她已将茶盏放下,双挽着的手,与额平齐扣在地上,朝着面前这身着明黄宫装女子深深昂首――
“贫僧还觉得殿下这便要下旨了,岂料待她这般慈厚。”
“姚公的目光,也果然是极好的。”
“臣女拜见皇后殿下。”
“如果已接受潮了呢?”
“官方有土法,把受潮茶叶放在阳光下曝晒,却不知会影响茶叶的形状和色、香、味。精确的体例是,把受潮的茶叶放在洁净的铁锅里用微火烤,边烤边翻动茶叶,直至枯燥收回香味,便已妙手回春。”
茶案上摆着各色瓷碗,纷繁釉色,烘托出内里盛着的琳琅茶品。徐皇后半跪坐在蒲团上,俯身夹了几根针状的茶梗,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挑进半月形的琉璃盏中。
宫中女子聚到一起时永久都会做的两件事。偶然还会聊到女红、诗书、茶艺……总之,内室中女儿家的琴棋书画之趣,一样合用于宫闱。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宣布发兵靖难前去大宁借兵之际,建文雄师兵临城下。恰是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燕王妃亲身登城督战,鼓励众将士之妻,代其夫君披铠甲作战,才胜利保卫了北平城。
徐皇后正握着一个雕凤紫沙壶煮茶,闻声没昂首,只朝着她招了招手。
当徐皇后唤李景隆为“阿九”时,朱明月便知这位皇后殿下对当年建文宫中的人、事,该是知之甚详;同时倒是忘了,面前的这位中宫之主亦是将门以后――太祖爷期间建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嫡长女。靖难之役,她在功臣之列。
朱明月闻言,忙起家谢恩。
徐皇后往紫沙壶中添了些水,笑道:“本宫瞧着那丫头,但是小我物。”
徐皇后拉起朱明月的手,“本宫之前命人捎了话,让你父亲好好想想,再进宫来与本宫复旨不迟。现在你来了。如何?但是想明白了吗?”
宫内里的能人不知凡几,又有掌局妥当保存各种贡品,如何会没有人晓得如何储藏茶叶。徐皇后有所一问,也不过是在考她。
这时候,徐皇后放动手中的琉璃盏,“你的事,本宫多少晓得一些。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不能顺从,不能承诺,加不能做出任何挑选。
闺秀们欣然若失地分开邀月亭,望着徐皇后施施然拜别的背影――明灿灿的华盖牵引,前面则跟着华服丽容的众女官;中间另有专侍打扇的侍婢。在最前面的,是呼啦啦的一帮宫女。众星拱月,端的是惹人羡慕。
在邀月亭坐了大半个晌午,她都没把本身认出来,也不知是那日未曾对她留意,还是底子严峻拘束得不敢抬眼皮。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叫住她,刚跟着拐了个弯,就被劈面过来的一个侍婢规矩地拦下,说是她有随身之物落在了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