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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嘲笑一声,道:“你说的也没错,他既然要刺探,那就干脆让他刺探清楚,让他晓得烟花胡同的水有多深,免得他没头没脑地撞出去。烟花胡同的油水,莫说是他一个百户,就是千户、佥事也吃不下,杂家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另有,去跟陈让说一声,在卫所里好好地盯着那姓柳的,此人是个祸害,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签押房里的王司吏也笑吟吟地劝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百户大人和读书人能说得上话,保护一下那些摆字摊、摆书画的穷酸也是该当的,只是辛了大师,或许甚么时候百户大人体恤,总会让大师有口饭吃。”
“这事儿要不要和厂公打声号召?”
京师十二卫的薪饷每年不过十五两银子,大多数时候付的还不是现银,上头剥削一下,多数连十两银子都到不了手,没有了油水,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一座阴暗的宫殿里,几个小寺人别离坐在案牍上,将通政司递来的奏疏纷繁清算起来,哪些是能够直接发还内阁的,哪些是要呈送御览的都要厘清,一点都不容出不对。
世人才想起边上有老霍在,都晓得老霍是柳乘风身边的人,就都不吱声了。
此时,上首的位置空无一人,但是在这下首,刘公公倒是抱着茶盏阖着眼儿在这儿养神。刘公公在这宫里头职位不低,虽说当今皇上倚重外臣,但是他好歹也算跺顿脚地盘能颤一颤的人物,更何况他又是秉笔寺人跟前的红人,这职位就更加了不得了。
“没错,就是烟花胡同,探听烟花胡同的,是个叫温晨若的小妮子,和柳乘风是亲戚,经的是公主殿下的手。”
刘公公微微颌首点头,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才将重视力转到了柳乘风身上:“他要探听烟花胡同做甚么?莫非想虎口夺食?”
刘公公慢悠悠地开口道:“烟花胡同?”
粗陋的大堂里,六十多个校尉列成四列,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是勉强表示出一点儿对新任百户的尊敬。这些校尉的前头,别离站着老霍和总旗陈泓宇,这陈泓宇也是从五马街那边调拨过来的,年纪三十岁高低,双眉浓如漆墨,虎目大口,虎背熊腰。不过这时他的神采却不太都雅,五马街那边油水足,调拨到了这里跟放逐差未几,固然是小旗的身份调到这里做总旗,却还是亏了,不止是他,就是下头的这些校尉,哪个内心没有怨气?以是见了这百户大人,也没多少凑趣的兴趣,夺人财帛跟杀人父母一样,若不是柳乘风被钦赐为百户,千户所没有空额也得腾出一个空额出来给他,大师又何必遭这个罪?
世人听了面面相觑,连那些做文墨买卖的穷酸都不准去,这不是连最后一点油水也没有了?虽说那边多是字摊儿,也榨不出几个钱,但是蚊子大小也是块肉,这百户是发了失心疯?
“公公,我们东厂的油水有三成是从烟花胡同里来的,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有这胆量?是不是……”
案牍后的内侍们听了不敢怠慢,纷繁站起,如潮流普通悄无声气地退出了殿。
陈泓宇这时候也不吭气了,固然内心万般的不平,却不敢再辩驳柳乘风一句。
“是。”
刘公公的神采更加阴沉,道:“如何连公主都掺杂出去了?”
老霍忍不住道:“都胡说甚么?柳百户待人很好的,有甚么话,有胆量就和他劈面说去。”
一大朝晨,柳乘风兴趣勃勃地打马到了这儿,但是这破败的场景当即让他的好表情烟消云散,原觉得这儿起码还能遮风避雨,但是现在看来,连这项最根基的服从都仿佛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