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上那些一份份反对他的奏本,仿佛一双双嘲笑的目光,奉告他所谓的弘治复兴实在只是他和大臣们花了十七年时候臆造出来的假象,他朱佑樘实在只是个关上门自封道号的昏庸君主。
读书人神采阴晴不定,犹疑半晌,狠狠一顿脚:“对!这奸贼仗着国戚身份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害李大人入狱,坏我大明盐法,又挣了那么多黑心银子,真真该杀,该烧!”
朱厚照眨眨眼:“父皇是不是感觉此事很难办?”
火盆里的红炭噼啪轻炸,弘治帝回过神,沉沉叹了口气。
“扔火把呀,从墙外扔出来,把这奸贼的家烧个稀巴烂,如此才叫大快民气……”
秦堪坐在马车的车辕上,顺手揪住一名情感冲动的读书人,仓猝问道:“产生甚么事了?寿宁侯又干了甚么好事?”
读书人倒也热情,愤恚地将寿宁侯与李梦阳之事说了一遍,秦堪有些惊奇,他没想到这件事竟闹得如此大,这年初的读书人果然不是茹素的。
事情就如许堕入了对峙当中。
弘治帝大为惊奇,盯着朱厚照道:“我儿竟有体例?”
朱厚照笑得没个正形儿,弘治帝也感觉面上赧赧,苦笑着特长指虚点了点他的脑袋。
朱厚照眨眨眼:“父皇说的但是本日拿李梦阳下狱一事?”
弘治帝一楞。道:“你竟也晓得了?”
进了朝阳门右转,一条笔挺的大街直通皇宫承天门,马车行到一半,却听到车外惊天动地的吼怒声,秦堪翻开车帘,发明内里恰是寿宁侯府门前,宽广的府前空位上,数百名穿戴长衫的读书人正指着府门痛骂,“民贼”“奸戚”之类的骂声不断于耳,非常热烈。
“这奸贼果然该杀!”秦堪很应景地骂了几声,然后缓缓道:“不过你们扔鸡蛋扔烂菜叶泄愤,未免有些悲观了……”
御书房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屋内暖和如春,可弘治帝却仍感到一阵阵的冰冷,也不知是他的身材愈发衰弱,还是他的心已垂垂寒了。
但是旨意已经出宫追不回,天子金口玉言,不成随便变动,哪怕满朝文武异口同声反对,他也只能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不然若天子迫于大臣压力变动圣旨,这一步若让步了,天子威望大损不说,将来文官个人的气势也将会愈发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