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往中间一扫,向李绮节递了个贼溜溜的眼风。
李绮节看到李大伯神采间压抑不住的镇静,不由发笑:非论是前人还是古人,都喜好寻求到此一游,至于游甚么,如何游,那不首要。
杨天佑旅途劳累,双眼充满血丝,才下船,就到李家来看望,连饭也没顾得上吃,被李大伯缠着说了半天家长里短,也不嫌烦躁,耐着性子,一一答了李大伯的问话。
李绮节带着宝珠、进宝几人在几家铺子各自巡查了一遍, 见快到和李大伯商定好的时候, 买了几包点心, 往牌坊街走来。
也是李大伯他们明天出门不利,才到半山腰间,天涯俄然卷来一阵浓云,天气顷刻阴沉沉的,听得几声闷雷轰响,很快落起雨来。
黄鹤楼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乃武昌府本地名胜,官府野生开凿出了一条山路,供游人出入,层层石阶一向通向峰顶。
明天跟着长辈出行,李绮节没穿男装,头挽家常云髻,着一身出炉银细绢单衫,海棠红满池娇香云纱大襟夹袄,葡萄青细褶素罗裙,手中执一根雕花兽头铜杖――为登山筹办的。
李大伯已经在牌坊街街口的一家茶肆等着了, 正坐在门前最夺目标一张桌前喝茶, 李绮节赶紧道:“我在路上担搁了一会儿,让大伯久等了。“
宝珠笑骂道:“看把你们能的!如何不干脆长出翅膀来,飞到山顶上去?“
吃了两盏茶,几人打道回府,李绮节道:“如何不见张家哥哥?“
到渡口时,雨势仍然不减,船夫们都避进船舱躲雨,李大伯道:“我们先去山脚下的农户家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宝珠甩动手跑出去,过一会儿又踢踢踏踏跑出去:“杨九少爷把大爷逗得哈哈大笑!“
比及丫头来报说饭菜预备好了,李大伯悄悄叹了口气,引着杨天佑退席用饭。
当然,车夫最后不忘夸大,历朝历代修建的黄鹤楼中,本朝的黄鹤楼范围最弘大、楼宇殿堂最多。
李大伯头戴乌绫**巾,穿一件灰褐色道袍,手中也执一根铜杖。
李大伯年纪大了,上午爬了一趟蛇山,筋骨酸软,用饭时就有些犯困,等杨天佑告别,便拆下头巾发网,预备歇晌。
杨天佑笑答道:“侄儿来武昌府摒挡几件事情,方才从渡口过来。“
李绮节面无神采,假装没瞥见。
他们两人在外边用饭,李绮节的饭菜是送到房里的。武昌府人爱吃咸口、辣口,她肠胃不舒畅,吃不惯外边的饭菜,厨娘单单给她炖了一锅鲫鱼豆腐汤,泡饭吃恰好。
李绮节眉头一皱,那几个小童跟着她起码有三四天了,杨天佑真的是明天赋到武昌府的?抬眼往杨天佑脸上一扫,看他神采疲累,眼圈发青,确切不像是扯谎,只得临时把疑问吞进肚子里。
说完话,看李绮节没甚么反应,又蹑手蹑脚跑出去听壁角。
说着话,俄然嘿嘿一笑, 搓动手掌道:“那徐先生开初还看不上我们送去的礼品,拿乔不肯现身, 等他家老仆把张家小哥写的字送进书房,徐先生连头发都没梳,就着吃紧忙跑出来留客。我走的时候, 徐先生还拉着张家小哥的手说话呢!“
徐家的老仆亲身把小沙弥送到冷巷子里,对李大伯道:“官人应下李相公了,只是家里事多,一时脱不开身,少说要四五日才气南下。“
李绮节摩拳擦掌,一起买买买,只要看到瑶江县没有的玩意,就作势要掏钱,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浪荡纨绔模样,总算把因为出行不顺而闷闷不乐的李大伯给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