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节就坐在自家门前门槛上,一边吃柿子饼,一边看朱家几个小娘子在泥地上滚来滚去,任由旁人说些甚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内心去。
周氏哼了一声,不满道:“小小年纪,如何好如许咒别人,如果普通小儿吵嘴也就罢了,竟然敢咒我家三娘给人做后娘!还说我家三娘暴虐,这如果叫高家大姐闻声,又得跑来讲一顿酸话!”
两姐妹一样着装,一样发式,打扮得如同双生儿普通,亲亲热热坐在堂屋地下铺设的簟席上分吃果子。
朱家几个小娘子滚在李宅门前凄厉哭号,赖着不肯走。
李绮节叮嘱两个堂妹莫要吵嚷,给趴在小几上熟睡的李大伯披了一张薄棉被。
现在听刘婆子这一番感慨,清楚是对朱家娘子和朱大娘、朱二娘、朱三娘非常顾恤。
很多人家的妇女不肯为丈夫纳娶二房,甘愿买个小丫头,生下一男半女后,就远远打发掉。如许既能为家中开枝散叶,又不消担忧小妾仗着庶子庶女作妖。
而朱家三个小娘子,因为每天挨打,缺衣少食,个个都养得强盗贼子普通,凶暴夺目,短长得很。
等吃完一枚金黄柿子饼,李绮节站起家,拍拍衣裳,回身关上自家院门――要哭的固然哭,要骂的固然骂,要不幸的也请固然不幸,归正和她没甚么干系。
李绮节吃得正欢呢,俄然间冒出几个小娘子一齐来找她要吃的,态度还非常霸道,她当然不想给。
自此,李绮节和朱大娘、朱二娘、朱三娘成了仇家。
周氏是李绮节的婶娘,李乙嫡妻早逝,杨、李两家内眷来往,都靠她周旋应酬。高大姐对李绮节是甚么态度,她天然瞧得清楚。
刘婆子拿着一把磨得雪亮的蒲刀,蹲在地上,一边斩鸡块,一边笑着插话:“三娘觉得大家都像我们家,顿顿都能吃白米饭?连镇上的财主老爷都不敢每天吃米饭呐!也是官人和太太勤谨,又会过日子,也舍得与一家吃喝,家里才吃得这般好。乡间人家,一年到头,大半都是吃的豆饭、苕饭加米糠。老阿姑扣扣索索,只晓得存私房钱,他家大郎整日苕吃哈胀,啥都不干,还跟着一帮飘荡后辈打赌吃酒,把好好的地步、果林丢下不管。朱家娘子跟着老阿姑度日,一家几个小娘子,每日都只吃两顿饭,餐餐都是寡水面条,要不就是蒸豆糠馍馍吃,把几个好好的女伢仔瘦的咧!只剩下一把骨头!现在好轻易生了个小孙孙,老阿姑也不晓得心疼,还是不肯给朱家娘子炖些汤水补养,还整日捣蛋,嫌弃朱家娘子没奶水。”
周氏听了这话,立即搁下锅铲,面露不喜,蹙眉道:“朱家大娘真如许骂你了?”
凡是乡里谁家小儿偶然间冲撞朱家,朱家娘子就带着几个小娘子,如贩子恶妻普通,滚地撒泼,嚎丧不止。
她能魂归附体,来到大明朝,天然是有一番机遇在。可这份机遇,是老天奉送,让她好生珍惜光阴、充分度日的,毫不是叫她来大明朝受委曲的!
姐妹俩的年纪还小,都梳着小抓髻,发间缠了根玫红绸带。穿一身淡青襦衫,内里罩一件对襟茶褐色棉褂子,底下系一条红黄间色裙,裙角暴露月白缎子绣红花绣鞋的尖角。
李绮节听了半天,心中腻烦,不耐道:“她家几个小娘子如果好声好气,谁个不欢乐?整天赖着别人家不放,我那里看得上!她家大娘那天但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暴虐心肠,今后只配给人做后娘的。咱家米汤,何为还要送给朱家?”
净过手,再回到灶间,宝鹊已经晾晒完衣裳,正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往里头添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