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皱了皱眉，不再理睬，单独拜别。
正这般想着，天上乍然响过一串惊雷。宦娘心中蓦地一惊，在巷子转角处微微停了一停，再一抬眼时，便感到面前有人提着灯笼照她的脸。
凤大娘心中微悸，搁了帐薄，起家走到门边，惊奇道：“迩来的怪事儿可真多，瞧这天色，该不会又要了局八月雪了罢？”绞动手中的帕子，她忧愁道，“代琅还未曾放学，可不要出了不对才好。”
贵有风雪兴，富无温饱忧。这雪苦了庄稼人，折腾了宅院里扫雪的下人，却令京中的文人雅客啧啧称奇，诗兴大发，群聚而赏。一时之间，“赏雪宴”“晴雪诗会”流行京兆，更有甚者，集了很多雪吞入腹中，说本身是“梅胎雪骨”，冰清玉洁，尤属清贵。
靖光三十五年，八月里本该是火伞高张，赫赫炎炎的仲夏时节，谁能推测突然间竟天降大雪。这雪纷繁扬扬下了三四日，风饕雪虐，天光暗淡。
“那叶四娘来了葵水，让爷我不能纵情。老天怜我，竟给我送了个玉般的美人儿来。”
既然世道如此，宦娘难以抗争，便也只能接管，谨言慎行动上。
宦娘劝道：“天气这般，你还要去那里？不若早早回院子里罢。”
凤大娘是个缺口镊子鄙吝鬼，且爱贪小便宜，听了宦娘这话，内心便想要拿荷包，却不肯低头去要，当真难受。
她打完了算盘，细细打量着正描鸾刺凤的宦娘，启口道：“宦娘，传闻你娘又犯病了？”
宦娘蹙了蹙眉，却还是笑道：“大娘可不要胡说。人家是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
这日，她刚帮着药铺的赵掌柜做了药膳，便吃紧忙忙地又跑到街尾处的秦凤娘家的绣坊，去帮着凤娘刺绣，以换些银钱。
言至于此，她乍然顿住，蹙起眉头，看向宦娘。面前女子荆钗布裙，甚是朴实，乍一看来面貌也不过是清秀罢了，非得细细观之才气看出妙处来――肌肉玉雪，眉眼如画，愈看愈是扎眼，再看便入了心底。平常她老是身上带着药香，那味道最是招秦凤娘嫌弃，可现在她身上却萦着一股香气，实在令秦凤娘猎奇。
途中她细想道，这金盘夙来是个不循分的，现在只怕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宦娘家中虽贫困，可娘亲却几次教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做女子的必必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要蹈了她娘亲的前辙。
女子之路，只能向前，后退为耻。也是世人待女子过分刻薄了，女子不比男人，只要踏错了一步，世人便白眼相看。男人改过，人道是“荡子转头金不换”，而荡子糟蹋过的女子，却十足都是残花败柳，只能轻贱到泥里去。
凤大娘又道：“那街尾贾家的老二不是对你成心机么？你二人能成么？”
凤大娘回身走到她案前，拿起绣品细心察看，公然非常精美，涓滴差误也无。她给宦娘结了银钱，随即又想了想，唤了奴婢金盘来，道：“你本日忙了一天，且先归去歇歇罢，恰好与宦娘一同归去。瞧着这天色，我便心中不得安宁，你们一起走，好歹有人作伴。”
这倒是给了宦娘很多便利。她为了生存，必必要找活儿做，幸而四周人家多是开铺子的，她有很多处所可去。
犹疑好久，她还是状似漫不经心肠提道：“宦娘，你的婚事可曾有端倪了？”
金盘甩了甩帕子，撵她走，“我要去的，天然是好地儿。你这般姿貌，但是没法儿跟着去的。”顿了顿，她又蹙眉叮咛道，“你向来是个嘴快的，可我还要提点你几句。别乱管闲事，将我做了甚么奉告凤娘，到时候，讨不着好处的但是你，我一准儿让你和你娘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