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点了点头，道：“恰是。那场雪来得俄然，我娘受了寒，肩颈处罚外刺痛。这还是她坐月子时候落下的病，这般说来也算是我惹的祸端呢。”
凤大娘又道：“那街尾贾家的老二不是对你成心机么？你二人能成么？”
宦娘赶紧谢过凤大娘，与金盘相携而出。
言至于此，她乍然顿住，蹙起眉头，看向宦娘。面前女子荆钗布裙，甚是朴实，乍一看来面貌也不过是清秀罢了，非得细细观之才气看出妙处来――肌肉玉雪，眉眼如画，愈看愈是扎眼，再看便入了心底。平常她老是身上带着药香，那味道最是招秦凤娘嫌弃，可现在她身上却萦着一股香气，实在令秦凤娘猎奇。
既然世道如此，宦娘难以抗争，便也只能接管，谨言慎行动上。
女子之路，只能向前，后退为耻。也是世人待女子过分刻薄了，女子不比男人，只要踏错了一步，世人便白眼相看。男人改过，人道是“荡子转头金不换”，而荡子糟蹋过的女子，却十足都是残花败柳，只能轻贱到泥里去。
她哼了一声，尖声道：“你这小蹄子，那里来了银钱买香粉儿？啧啧，这味道，难闻得紧。”
靖光三十五年，八月里本该是火伞高张，赫赫炎炎的仲夏时节，谁能推测突然间竟天降大雪。这雪纷繁扬扬下了三四日，风饕雪虐，天光暗淡。
她娘亲名唤沈晚，年青时候与人夜奔，那人出人头地以后却只能将她养作外室，不能接入府中。沈晚忍了两年后终是忍不下去，便变卖了珠钗金饰，在杏花巷里买了座小院，带着一岁多的女儿住了出来，就此与那人断了联络。便是是以，宦娘随的是母亲的姓。
凤大娘心中微悸，搁了帐薄，起家走到门边，惊奇道：“迩来的怪事儿可真多，瞧这天色，该不会又要了局八月雪了罢？”绞动手中的帕子，她忧愁道，“代琅还未曾放学，可不要出了不对才好。”
在旁做活儿的金珍金珥等人俱是凤大娘买的主子，听了宦娘这话，不由得抿唇一笑。
对于宦娘来讲，这雪有些利处，却也惹来了些烦忧。喜的是现在“雪”成了京中朱紫们最喜好的纹样，衣衫之上要绣上雪花，发饰之上也要粘上那不会熔化的晴雪，夙来用绣花制钗来补助家用的宦娘是以得了很多银钱。忧的是那几日气候乍然由暖转寒，她娘亲受了凉，肩颈处的旧病复又发作，每日里转动不得，非常愁人。
宦娘皱了皱眉，不再理睬，单独拜别。
金珍金珥等人赶紧谢过。宦娘复又拿了新画的绣样出来给凤大娘看，画的俱是各种形状的雪花，别家铺子均是直愣愣地照着那雪花的形状刻画，宦娘却生生地将雪花画出了脾气来，有的一看便合适风骚雅士，有的绣在小儿的花袄上最是喜庆。
代琅是凤大娘的小儿子，年方八岁，是凤大娘的心尖肉，宝贝得不可。
宦娘蹙了蹙眉，却还是笑道：“大娘可不要胡说。人家是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
这倒是给了宦娘很多便利。她为了生存，必必要找活儿做，幸而四周人家多是开铺子的，她有很多处所可去。
宦娘姓沈，她娘亲也姓沈。这可不是凑了巧，而是因为宦娘随了娘亲的姓。
犹疑好久，她还是状似漫不经心肠提道：“宦娘，你的婚事可曾有端倪了？”
贵有风雪兴，富无温饱忧。这雪苦了庄稼人，折腾了宅院里扫雪的下人，却令京中的文人雅客啧啧称奇，诗兴大发，群聚而赏。一时之间，“赏雪宴”“晴雪诗会”流行京兆，更有甚者，集了很多雪吞入腹中，说本身是“梅胎雪骨”，冰清玉洁，尤属清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