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细细看着。这明显是双男人的脚。靴底饰有铜钉,靴面通体玄色,惟在边口处镶了圈银色的祥云纹路,可见是军中朱紫。
只是异能觉醒之时也并不轻松,传闻石碧当时痛苦非常,在房中横冲直撞,磕的头破血流,而那石赦则是以头抢壁,以手捶胸,直至现在胸膛上都青紫不褪,脑中亦疼痛还是。令据那谋士崔显说,这异能的强弱仿佛与人的脾气、精力状况息息相干,若人生性要强,则异能也强,若人精力持续安静或是持续亢奋,都对异能非常无益。如果人道格软弱,或情感降落、不稳定,则异能反倒会成为拖累,耗损人的精力。
名唤做刘幸的兵士紧紧跟在李绩身后,憨憨地笑着,连声道:“嘿,真是老天有眼啊。没想到郑大哥他俩既没被吃得干清干净,只剩骨头,也没变成怪物,反倒有生出奇特本领的能够!”
唤作刘幸的兵士依言而行,拿了铜质手铐脚镣与粗厚麻绳,毕恭毕敬地递到这脚蹬铜泡钉靴的男人手中。男人动何为是干脆利落,不管面上还是手上均不见顾恤之意。他用手铐紧紧监禁住宦娘被雨水泡的微微发肿的双手,随即又拴住她的脚,最后死死掐着她的下巴,逼迫着她伸开口来,先拿麻绳在她头上围了两圈,后将麻绳往下拽了拽,正塞住她的口。
李绩觉得宦娘已经昏迷,殊不知她虽因力量全无而闭着双目,耳朵却将李绩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宦娘忽地瞪大了眼睛,湿哒哒的乱发黏在她的额上,发间暴露的眼睛几近赤红,麻绳堵着的口中亦不住呜呜发着声响。李绩立时伏下来身子,两只要力的大手死死按住宦娘的肩膀,令她难以转动。
刘幸参军不过两三年,可技艺极强,是以为李绩所看重。只是这小子天生是个浑厚性子,在军队里也跟待在村儿里头似的,李绩是将军大哥,郑甲是郑大哥,谁都是他的好大哥。
又有将士翻找到了不远处的郑甲,也如李绩对宦娘所做的这般,铐住了郑甲的手脚,又堵住了他的嘴。
刘幸苦苦揣摩:这哼一声是啥意义嘞?猪哼哼那是因为待在猪圈里头不安闲,将军大哥哼哼是为了啥?
他正想着,李绩却忽地开口,冷声道:“这女郎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她能够忍的很,心眼也很多,只要你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如何说她,她都笑吟吟的。不过既然刘幸你这般说了,将军我就勉为其难,照看她一会儿罢。”
这话平常地很,却生生刺了李绩一下。他恍若被人戳破了甚么似的,顿时淡然地移开目光,复又站起家子来。看也不看宦娘,他有些不耐地说道:“你就盯着桌子上的阿谁壶看,集合精力,一向看。”
她半张脸都浸在浑浊雨水中,侧躺着身子,微微张着眼。面前,雨水击打出一个又一个水花,水花模糊泛着不易发觉的蓝色,四溅开来,溅入宦娘的眼中,化作滴滴水珠,凝在她的精密睫羽上。
麻绳一除,她便低着头,声音微哑地说道:“多谢侯爷。侯爷可否容宦娘先行梳洗?”
他电光闪念间想到,“宦”与“换”字谐音,这宦娘的本领恰是“替代”。以钉靴替代紫沙壶算不得甚么,可如果以人头替代紫沙壶呢?
李绩却不说话,只是闷闷地冷哼了一声。
“碧”与“壁”音近,《说文》中言曰:“壁,垣也。从土辟声。”荣显公主石碧,为救母妃而丧身怪物口中,后竟复苏,张手可聚土为壁。
刘幸挠着脑袋笑了,心想:将军那般的性子,岂是会“勉为其难”做事的人?清楚就是乐意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