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塔林,一名中年儒士已经是塔林外等待多时,见到陈公鱼后,拱手施礼道:“先生。”
陈公鱼笑道:“这话听着是他的口气,我记得那一年应当是黄龙二年,你去得不是时候,听听当时候的年号,黄龙,恰是腾龙九霄之际,又岂能听你之言?如果你再等上几年,比及他把年号改成承平的时候,说不定他就信你那套说辞了。这时候的他啊,旧伤发作,生不如死,再也没有甚么黄龙之志,只剩下轻易偷生之念。企图用一个承闰年号来自欺欺人,到头来天下得承平,他倒是求不得承平了!”
中年儒士点了点头,轻声道:“孔某奉先生之命带领船队出海,绕过风暴角,去往极西之地,半途遭受风暴,船队丧失惨痛,不得已只能返航,固然未能尽全功,拜访极西之地,但先生交代之事已经略有端倪。”
塔林就在天下闻名的琉璃塔前面,乃是大报恩寺历代高僧遗蜕舍利的存放之处,有几位苦行和尚长驻此空中壁参禅,同时也有保护之意。以是此地是禁地中的禁地,不说平常香客,就是寺中和尚也不得入内,只要方丈主持和几位长老才有资格入内。
这位在佛门乃至全部修行界都是资格老练不能再老的老衲,迟缓地伸出一手,开端转脱手腕上的念珠,数珠二十有三,然后念珠断裂,散落一地,老衲看着身前四下转动的念珠,言语中带着几分了然之意,轻声道:“施主,贫僧已经不是当年的贫僧了,有些事情贫僧已是无能为力。”
徐经纬退下以后,陈公鱼回身朝后寺深处的塔林行去。
陈公鱼一挥大袖,回身拜别。
老衲不再说话,只是长长地诵了一声佛号。
中年儒士张望了下四周,小声道:“先生,可要借一步说话?”
孔逸箫道:“门生痴顽,请先生明示。”
孔逸箫微微躬身,“谢过先生。”
也正因为如此,这儿在常日里显得非常冷僻,让单独走入此中的陈公鱼非常刺目显眼。
陈公鱼摆了摆手道:“但讲无妨,老衲人还不敢在我跟前用甚么天耳通。”
即便是以老衲的心性修为,听到此言后,也有一刹时的惶恐难言,然后连连点头感喟,“施主所图之大,实在出乎贫僧料想以外。”
陈公鱼安静道:“和尚,不敢舍,如何得?你们佛门不敢像道门那样孤注一掷,必定只能永久被道门压在头上。”
陈公鱼道:“和尚你不也是每次都承诺我了吗?你本身心中明白,天底下的修士就这么多,既然道门复兴,广收天下门徒,那么佛门就只能人才残落。看看现在吧,道门中那些和你平辈的大真人,早就觅地享清福去了,等闲不会现身,而你们佛门呢,青黄不接,还要靠你们这些白叟出面支撑,若非如此,和尚你当年也不会跟我定下阿谁盟约。”
陈公鱼嗤笑一声,“可惜啊,也不知那男人是死在了归程中,还是已经忘了这个不幸女子,总之是再也没返来过,让这个痴心女子客死他乡。”
陈公鱼踌躇了一下,然后盯着老衲缓缓说道:“我想戴一顶白帽子,想了六十年了。”
老衲沉默好久,悄悄感喟,“当年贫僧在与施主缔盟之前,曾经面见萧皇,当时的萧皇初登帝位,满腔雄图弘愿,贫僧劝戒萧皇少造杀孽,多积福德,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皇图霸业也只是黄土一捧。可萧皇却答复贫僧说,佛门老是劝人放下,殊不知要先拿起来然后才气放下,繁华也好,大业也罢,他都尚未完整拿起,又何谈放下?”
陈公鱼低头看着本身的扳指,轻声道:“当年那女子来到西北时并非是孤身一人,另有一名色目男人与她同业,不过那男人返回了极西之地,临行前让女子留在中原等他,这女子一等就是一辈子,毕生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