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一日,血海就是九天君,你该如何办?”
苍霁侧头,说:“我这些年眼看九天门高楼渐起,却始终摸不清九天君的企图。他到底想要抗魔救人,还是想要介入八方?净霖,你抚心自问,他现在的决策号令,是不是越来越含混不清。”
净霖指尖一抖,内心某一处石头哐当砸下来,砸塌了曾经长年累月的依靠。他耳边轰鸣,喉间干涩,顷刻之间,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净霖看他掌心还留着鲤鱼纹,不由一愣, 问:“嗯?”
“你入了血海?!”黎嵘错愕,“何其莽撞!可有受伤?”
“我不信。”净霖极快地说,“黎嵘往北,父亲躬亲垂训,我听得明显白白……”
“我听小鬼阐述割喉一事, 只想到了一小我。”净霖指间一晃, 化出把折扇, 他挥扇掸去殊冉伤口间的贪相肮脏, 说, “六合间用扇的人太少了。”
净霖想起他夜里那些胡话,又听他现在戏谑,猛退一步,塞了匕首给他。
黎嵘面露悲哀,说:“先不提这些……”
“你晓得黎嵘往北面见苍帝时提的甚么吗?”苍霁不躲不闪,沉声说,“他提的就是共分三界之谈――此话谁信?现在血海紧逼,九天门却不疾不徐。东南两境死伤无数,九天君却仍然能坐视不睬,只要逼着苍帝拜在他麾下便能万事大吉。”
“我得知殊冉封印已破,便知你渡境了。赶去玄阳城却不见人影,若非刚才剑意透露,只怕还在绕圈子找你。”黎嵘披星戴月赶赴而来,肩上还盛着露水,他说,“这半月去了那边?竟没有一点动静!”
“凤凰是九天门的人吗?”苍霁反逼一步,抵住净霖,“剩下的另有谁,你答复我。”
净霖齿冷,面前的苍霁何其陌生。苍霁搓着他颊面,对他说:“你不会与我走,你必还会归去。我不知是谁在你身高低了咒,许是你父亲,许是你兄弟,但必然是你极其熟谙之人。他们拴着你,净霖,他们惊骇你。”
“半月?”净霖神采一冷,“我在血海当中担搁了这般久!”
音落,净霖耳垂便被咬得湿热微痛。他唇间溢声,苍霁顺着他的耳滑到他颈侧,在乌黑上用力吮出红痕。随后强风猛袭,净霖劈手一拽,却只能摸过苍霁一截指尖,听得大笑声,人已消逝不见,殊冉也消逝无影。
“这数万条性命递到了血海嘴边。”苍霁步步紧逼,“你父亲甚么筹算?”
净霖感遭到一阵澈骨的冷。他四周的连累仿佛正在逐步被割开,绷断后的每张脸都是陌生的。苍霁握着他,吻着他,以一种刻骨铭心的冷将他与别人扯开,只能牵着苍霁的手,只能与苍霁并肩。他仿佛被推出了九天门的笼,却又在另一个看不见的笼子里。这笼子里没人别人,只要苍霁,苍霁含着他的心,将他纳在臂弯中。
“何事?”净霖定神。
“东君既为邪魔,自该避嫌。这等折损寿命的事情,谁都要思疑他。”苍霁匕首陷进殊冉伤口,沿着边沿剖开一口,污血夹着黑雾顿时冒涌,他口吹一气,黑雾立即溶解不见。他说,“要么是九天门中有天灾水东引,要么是九天门外有人蓄意诬告。你作何感触?”
苍霁晃了晃手指,说:“哥哥我没你神通,不能平空化物。给把匕首, 我替殊冉剖伤剔魔。”
“不对。”苍霁盯着他,“我是谁?”
“除了我以外,谁的话都不要信。”苍霁梦魇普通地在他耳边低语,“你父亲、你兄弟,黎嵘,云生,澜海,颐宁,东君!他们都会对你扯谎话,我不会。”
净霖说:“邪魔未除尽, 他尚不能醒。你现在要他是为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