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篇讓王第二十八
雜篇寓言第二十七
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懦,口中有珠。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布施,死何舍珠為。接其鬢,摩其顱,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
莊子家貧,故往貸粟於監河侯。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紂魚焉。周問之曰:紂魚來,子何為者邪?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遊昊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駙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
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二室,褐以為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子貢乘大馬中,鉗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原憲華冠縱履,杖華而應門。子貢曰:嘻,先生何病?原憲應之曰:憲聞之,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今憲貧也,非病也。子貢邊巡而有愧色。原憲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學以為人,教以為己,仁義之慝,輿馬之飾,憲不忍為也。曾子居於衛,縊袍無表,顏色腫嘈,手足胼胝。三日不舉火,十年不製衣,正冠而纓絕,捉拎而肘見,納履而踵央。曳、縱而歌商頌,聲滿六合1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故養志者失色,養形者忘利,致2道者忘心矣。
子列子窮,面貌有飢色。客有言之於鄭子陽者曰:列御寇,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子列子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批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老婆,皆得佚樂,今有飢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不命邪。子列子笑謂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以是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楚昭王失國,屠羊說走而從於昭王。昭王反國,將賞從者,及屠羊說。屠羊說曰:大王失國,說失屠羊;大王反國,說亦反屠羊。臣之爵祿已復矣,又何賞之有。王曰:強之。屠羊說曰:大王失國,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誅;大王反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其賞。王曰:見之。屠羊說曰:楚國之法,必有重賞大功而後得見,今臣之知不敷以存國,而勇不敷以死寇。昊軍入郢,說畏難而避寇,非故隨大王也。今大王欲廢法毀約而見說?此非臣之以是聞於天下也。王謂司馬子景曰:屠羊說居處卑賤而陳義甚高,子其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屠羊說曰:夫三旌之位,吾知其貴於屠羊之肆也;萬鍾之祿,吾知其富於屠羊之利也;然豈能够貪爵祿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說不敢當,願復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