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一片碎金洒落,虽是落日无穷好,可叹近傍晚。
闲云亭位置偏僻,是初度来竹醉堆栈之时苏子卿特地命人建的,向来人迹罕至,只要苏子澈来南山时会到此憩息,不想本日竟能有人寻了过来。亭中之人年龄已高,形状放浪甚是随性。世事皆有先来后到之理,苏子澈心下轻叹,往山间深处行去,解下牒躞上的短笛,凑在唇边。
那老丈不知想到甚么,勾了唇浅笑:“我非都城中人,住不了好久。这世外桃源之地,闲着也华侈,如果你能经常来散散心,也算是没有暴殄天物。”他行至溪旁,意有所指道,“郁气伤肝。春季万物生发,这流水之声、花开之声,总好过笛音清冷。”
他那日在球场与赵美人起了争论,内心极不痛快,干脆去竹醉酒楼吃酒,待到酒酣耳热之际,又醺然独往闲云亭时,却见亭中已有一人和衣而卧。
“林云淼?”苏子澈惊道,“你就是药王?”老丈含笑点头:“小郎君真是聪明。”苏子澈没答话,抬眼看火线路隐难行,回望粗陋屋棚,想着老丈已说出了他的身份,本身理应也照实相告,他游移了好久,才缓缓道:“我叫苏子澈。长安不能留君,鄙人甚是可惜。”他回望了一眼被标记的桃树,唯恐将来光阴太久失了标记,默记下位置,淡笑道,“如有一日我倦了浮华,便来饮了你这巴乡酒。只不知那巴山楚水,是否容得下长安离人。”
落日斜照,夜色渐临,苏子澈头也不回地徐行朝归路行去:“此地桃林无垂柳,何必折柳相送。”待他侧身挤过巨石,沿溪而下,回望身后杂枝横生的山路,恍忽间只觉醉意犹在,像是方才各种不过是饮罢偶然酿的幻影,而本身,实则从未赶上甚么人。可垂眸细看,踥蹀上的那枚玉佩,确是不在了。
苏子澈朝人微微点头,回身而去,踏出门时俄然想到一事,留步回顾,恍然笑道:“北川,本来你来自药王谷。”北川药王谷申明远扬,以一颗悬壶济世慈悲心,救天下百姓于病痛当中。苏子澈尝听人提起,心下非常敬佩,虽说此人行动怪诞,可想到他或许是药谷中人,内心好感顿生。他当即解下踥蹀上的一枚黄玉麒麟佩,抛了畴昔,道:“这玉佩赠你,如果赶上甚么费事,可拿此玉佩找本地官吏处理。”
直至两块巨石阻了前路,苏子澈才生出犹疑之意,那老丈顿在巨石中间,转头笑道:“你莫不是心疼那身衣服吧?”他毕竟幼年气盛,听不得教唆,顿时将衣服下摆撩起,学人模样从巨石之间挤了畴昔。晋有武陵分缘溪而上逢桃花林,于林尽水源处见人家,现在巨石以后虽无人家,却也有古旧屋棚,闲潭落花。苏子澈暗自忖道,如果闲时无处可去,倒是无妨来此处悄悄心,这里地处山间,位置偏僻,鲜有人迹,该当不会有人相扰。只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外间即使天翻地覆,在此怕也没法得知,苏子澈忽而转眸轻笑,问道:“老丈,你将我拐来,却为何事?”
苏子澈到底年纪小,经不得引诱,听了老丈三言两语的引诱,竟然就随他入了深林。山路难行,又渐行渐窄,以趋于无,水流潺潺,听声迷离。苏子澈回顾望向身后,深山密林,再无人迹,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别致,只是跟着一个陌生人一起狼狈地行来,倒真是破天荒的新奇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