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听着古板的更漏声,却渐渐想起他幼年时带着麟儿去渭水的景象,麟儿小时恶劣,见水质清澈当即就要跳下去玩水,苏子卿板着脸说不准他也不听,挂在兄长脖子上撒痴耍赖,直到磨得苏子卿没了耐烦,厉声斥责了一句,他一下就哭了出来,眼泪挂了满脸,好不成怜。苏子卿明知他在做戏,那眼泪夙来是随叫随到,比贴身服侍的侍向来的还快,却仍然忍不住心疼,拗不过只好陪他一起下水。待玩到纵情,两人放在岸边的衣裳亦不知何时已全数湿透,只好换了侍卫并不称身的服饰归去。第二天弹劾太子胡作妄为的奏折便摆上了先帝的案头。
苏子卿生来谨慎,只要在小弟的胡搅蛮缠下才会做些无伤风雅的特别之事,苏子澈亦同他最为靠近,哪怕再严苛的惩罚也不会心生怨望。即便偶尔几次委曲了他,在父皇跟前哭着说要割袍断义割席断交,可比及苏子卿温声软语地哄他几句,立时就能破啼为笑不计前嫌。他忽而想开初度提起要小弟插手会试时,那明俊少年脸上顷刻间的踌躇,以及厥后得了头名时,入宫时的高兴对劲。
可苏子澈并不承情,冷声道:“陛下,您是万乘之尊,金口玉言,有些话可不能乱讲。”天子被他这般顶撞,气得身材微颤,只想打醒这个不听话的小弟,抬起手时面前忽地一阵发黑,待定了定神,还是一巴掌打了畴昔。苏子澈刚还见他笑着哄劝,语气温软态度殷切,无妨一句话就惹得他打过来,身子侧了畴昔,很久未转过来,倒是惊大于痛,再看向天子时眼眶都红了。天子内心又气又疼,以往顾念着他年纪小,打几下就怕了,向来不舍得下重手,偶尔经验必是因为犯下了大错,他不忍假手侍卫,常常都要亲身惩罚,方才虽是大怒当中,动手还是留了力道。贰内心本就不舍,又见小弟泫然欲泣,毕竟不忍再加苛责,伸脱手来想要抚摩他微红的脸颊,却被苏子澈猛地退步躲开,只听得一声怆然的诘责,狠狠地砸在贰心上:“哥哥如许对本身‘唯一的弟弟’,都不会心疼么?”
也不知它是否听懂了苏子澈的话,俄然间打了个响鼻,苏子澈一惊,在它鼻梁上悄悄拍了下,笑骂道:“你做甚么,唬我一跳。”玄珠双膝一屈,卧倒在苏子澈身边,此时苏子澈浑身都已冷透,寒意直逼心肺,见它如此便倚在马背上,倒是比树干和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