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麟儿尚年幼,想来连杖毙是何意都不知,他出言禁止,却换来麟儿的哭闹不休。相较于稍有好感的内侍,他天然是更心疼懵懂无知的小弟,只这一瞬的踌躇,侍卫已将那人拖了下去,转眼就是一条性命消逝。
次日,苏子澈去了骁骑营,天子念着赵美人之事,赏了她很多东西,只碍着端方不能亲去安抚。午掉队讲之时,天子正听得努力,内里俄然几声喧闹,宁福海忙躬身出去检察环境,未几又面带急色地出去,低声禀道:“陛下,秦王殿下今早点兵之时,刘云希去的迟了一个时候,殿下以他早退为由,将他当场斩首,摆布皆不敢劝,已经行刑了。”刘云希原是御前寺人,颇得天子看重,此次苏子澈出任骁骑营大将军,天子特地派刘云希做监军,一是照拂,二是监督。苏子澈过分年青气盛,初掌军权不知会做出何事,而刘云希性子沉稳,有他照看着想来不会出甚么忽略。天子这道旨意对两人皆无益,未曾想刘云希这一去,倒是连命都就义了。
苏子澈降落了一整天,天子的安抚没有给他带来半晌心安,反而让他感觉更加歉疚,他虽不喜赵美人,却从未生过害她之心,更没想过要她落空本身的骨肉,何况她肚子里的是他兄长的孩子,是他的侄儿。苏子澈低低隧道:“如果我没有呈现在那边,她就不会掉进水里,更不会……”
天子蓦地想起昨日赵美人小产以后,苏子澈的黯然神伤。
天子不答反问,“麟儿为何不想结婚?”苏子澈想也不想隧道:“我如果结婚,就不能和哥哥住一起了。”他在天子身边随便惯了,现在虽已束发,仍不改旧时心性,说话毫无遮拦,也不担忧生出曲解。天子笑着抱了他一下,命人出去服侍寝息。
最是无情之人,也最是多情。
落水不过是幌子,真正导致她小产的,是她费经心机惟要捞出来的手串。赵玉娘是黎国人。当年静和公主远嫁北黎王子,孝贤皇后含泪送走爱女,以独一的女儿调换宁黎两国十年安宁,回过甚却百般万般叮咛儿子,如果他日即位,不准和亲,不能割地,黎国狼子野心,纵是献上美人也只能靠近,不能留嗣。苏子卿平生侍母至孝,自是无有不允。这才使得赵美人虽宠冠后宫,还是连腹中之子都保不住。
一入夜,白日的闷热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夏风的风凉之气。苏子澈拿起一块水晶龙凤糕,才咬了一口便停下,怔怔地建议了呆。
天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不好吃么?来,尝尝玉露团。”苏子澈将龙凤糕扔到玉盘中,一头扑到天子怀里抱着他的腰,手臂越收越紧,始终一语不发。天子叹了口气,拍拍他道:“麟儿,这不是你的错。”
天子让苏子澈坐正,看着他道:“存亡由命,成败在天,你若连这点事都耿耿于怀,还如何提枪跨马,交战四方?”
程墨再拜道:“刘监军得陛下青睐,为人虽忠心,却恃宠而骄,身为监军罔顾军法,不守军纪,点兵之时早退,实为军中大忌。秦王不以刘监军为陛下爱重而有所包庇,将其绳之以法,可谓刚正不阿,且秦王胸怀大略,志在青云,假以光阴,定会成绩一番丰功伟业。陛下有此良臣虎将,自当恭喜。”
天子端倪倏尔冷然,顺手将奏折搁置一边,又去翻阅下一本。窗外一个惊雷,顷刻把六合照得分为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