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在帅台上望着场内,初时各队严守阵型,进退有度,数百队人马穿越矫捷,各自为阵,煞是出色!未几时,很多步队被冲散开来,场中转眼剩不到半数,再过半个时候,场中仿佛只剩下六支步队仍凝而不散,厮杀不止。
“董良,”苏子澈回过身来,目色安好地望着他,“我去奉先,你会担忧吗?”
谢玄身为奉先父母官,连过年都未曾回长安,只着人送来几封手札,现在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桃花开,谢玄倒是连续两个月都没有只言片语。苏子澈面上不说,内心却不是滋味,这日终究按捺不住,主动修书一封寄给谢玄。他搁下玳瑁笔,待墨迹干后交予侍立一旁的信使道:“务必将这封手札亲身交予谢玄手中,再将复书一并拿来。”
场中烟尘未歇,陆离之队似云垂却化风扬,齐坎摆天覆阵以对,倏尔又变作鸟翔,一退一进,一进一退,一时候难分高低,场外叫阵声震天,聚赌下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各自会商不休,又目不转睛地望着场内比斗,更有人伐鼓助阵,势如雷雨。
不太短短数月风景,那与君对弈,月下吟诗,殿前答策的日子,仿佛已经很悠远了。现在他目之所及、心之所系,已从天子身上分出了大半,给他亲手练习的将士们。
“当然担忧……”苏子澈笑着反复了一句,又道,“如果现在我在奉先你在长安,你能放心待在长安坐视不睬么?”
谢玄自任奉先令以来,每月都会修书两三封,派人送至苏子澈手中。苏子澈甚少复书,偶尔回寄一封也是寥寥数语,可就连天子身边的宁福海都晓得,他对谢玄是上了心的。
董良听到春瘟二字已是心惊,再看信使时不免生出防备,便是谢玄的手札,他也悔怨交予苏子澈了。苏子澈似叹非叹,将信笺搁置一边,对那信使道:“你且将奉先令克日之事细细禀来。”
信使毕恭毕敬地接过手札,谨慎用油纸包起藏于怀中,答道:“殿下放心,臣必然不辱任务。”苏子澈哑然发笑,“那就有劳你了……你去看看奉先产生了何事,奉先令是否碰到了甚么难事,返来后悉数奉告我。”
“备马。”
如果浅显比斗,靠的多数是蛮力和冲劲,可这类体例的练兵,不但需求骑术高深,还需批示者孰知阵法奥义,将阵型奇妙变更才行,是以这类比斗光有蛮力可不可,更多的比拼智谋。
先历春瘟,再遭暴雨,令信使现在说来犹然心悸,苏子澈表示了然,摆摆手命诸人退下,董良游移之下,还是留在帐中,劝道:“殿下……”
苏子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叮咛道:“备马,我进宫一趟。”
号角吹了三声,练习有素的将士们调集起来,却一个个面带不屑。
监军迟迟未到,此前却未曾乞假,若照着苏子澈平时高傲的性子,怕是早已怒极,可董良侧眼看去,竟不见他面上有涓滴不豫。
齐坎大笑着跳上马,顺手将长-枪抛给身后兵士,连呼痛快,一把抱住陆离道:“好工夫!有阵子没打得这么过瘾了!走,此一战,当痛饮一宿方纵情!”陆离朗然笑道:“如有佳酿,自是不醉不归。”话如此说,他朝帅台望了一眼,苏子澈已不在方才的观战处,齐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瞧我,一时欢畅就忘了。你是胜者,走,找郎君讨赏去!”
董良沉吟半晌,道:“殿下,监军刘云希不知因何未到,是否需求臣前去……”
“殿下,雨下得正大,不如备车吧。”
苏子澈“嗯”得一声,不再说话,朝前走了两步,与众将士隔空相望。世人皆觉得他有话要讲,个个凝神谛听,等了好久却不见他有只言片语,军士们已经站得有些累了,如此一来更显不耐,有很多兵士的站姿已非常懒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