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见他沉吟,笑了笑道:“前人云,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故君子当如玉也。”言罢,拿起案上的一个雕工精美的小叶紫檀匣子,递到苏子澈手中,道,“翻开看看。”苏子澈接过来,见匣子里放着一块龙纹玉佩,玉色晶莹,触手生温,上以金丝嵌着四行细篆铭文,乃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天子“嗯”得一声,问道:“外头刮风了?”宁福海应了声是,又道:“瞧这天色,过会儿大抵是要下雪了。”他见天子面色淡然,似有不豫,正忐忑着是不是说错了话,却听天子低叹道:“朕睡不着,出去看看雪景。”
陆离内心微微发涩,不知不觉便松了手,身后的被子顿时撤离,他闭上眼,不去感受身后炽烈的视野。他能设想出苏子澈现时的神采,他只是故作不知。
天子这几日原就疲惫,内里天寒地冻,万一出去受了凉,那便是宁福海的罪恶了。他忙上前服侍着,劝道:“陛下,这会子外头风正大,冷得很。奴婢估摸着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陛下如果想赏雪,无妨比及雪停了再去。”天子正起家朝外走着,不耐烦听他啰嗦,斥道:“多嘴!”宁福海担忧天子身材,要求道:“那求陛下容奴婢先去传轿。”天子愈发不悦:“你现在竟敢管到朕头上来了?”宁福海吓得立时磕了个头,不晓得天子为何如此活力,又俄然灵台腐败,低声道:“陛下……陛下如果感觉闷,正巧秦王殿下在宫里,奴婢去传殿下过来陪陛下说说话?”
檐下铁马终究温馨下来,陆离却在惊痛中醒来,屋中沉寂得惟闻更漏之声。只醒来的半晌工夫,陆离已疼得盗汗淋漓,下半身像是被人拿刀不断地刮着,疼得他两眼阵阵发黑,暗恨本身缘何不能昏迷。
“那我不说了,你好生歇息。”苏子澈缓缓站起家,眼中似是噙着泪,声音低如呢喃,“这宫里闷得很,我想出去逛逛,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同意。”说完,他渐渐地朝着屋外走去,他行动沉重,踏着更漏一声声远去,声声都敲在了陆离心上。顾不上身后翻滚的伤痛,他不放心肠唤了一声殿下,苏子澈不知听没听到,脚下一缓,还是毫不断歇地走了出去。
 
“说了不让你看,你偏要去看,看了你又不欢畅。”陆离半侧着身子,回顾去望苏子澈,眼秘闻满了笑意,似是毫不在乎身后之伤,只温声道,“陆离为了殿下,便是死也甘心,殿下又何必说这些令人生分的话?”
“几下?整整四十大板!”苏子澈不依不饶,“麟儿平时就没少去了平康坊,即便陆离不说,也会有人认出来。三哥如何能够因为这个,将阿离打成重伤!”天子密切地握住小弟的肩膀,笑问道:“看过他了?”苏子澈顺势偎畴昔,点头闷声道:“阿离不让我看。”
陆离吃力地直起上身,伸手去够床头的茶盏,天涯之间,微不敷道的茶盏,竟沉重得令他几乎握不住,牵涉到身后的伤痛,顿时又是一身盗汗。看着尽数洒在被褥上的茶水,陆离苦笑,他未想到本身竟然这么不堪一击,戋戋一顿杖刑,就能让他如此狼狈。
“疼么?”苏子澈声音干涩发紧,仿佛受伤的不是陆离,而是他本身。朝廷官员受杖不必掳衣,可真打到血透重衣血肉恍惚,反倒不如掳衣受责来的痛快。苏子澈轻抚着陆离腰间,臀腿一片伤痕,只腰间还无缺无损,更衬得那伤狰狞可怖,刺得他眼眶泛酸。苏子澈惭愧不已,沉声道:“陆离,对不住。”
用过午膳,天子还是要歇午觉。春寒未退,宫里各处都笼着地火,殿内又燃着安眠香,暖融融的熏得人昏昏欲睡。宁福海恰好当值,便守在寝殿内,窗外似是起了风,檐角铁马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他怕扰了浅眠的天子,随便看了一眼龙榻,恰见天子悄无声气地坐了起来,一惊之下,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忙打起精力奉侍着:“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