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难觅清欢 > 70.千里佳期一夕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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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晓得天子不想他死,不止因为他的才调,更多是不想苏子澈悲伤,更不肯是以与苏子澈生出芥蒂。望着天子拜别的背影,长长一声感喟,轻声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朕心中有疑,百思不得其解,还望谢卿为朕解惑。”天子声声响起时,谢玄身子忽地微微一抖,待天子说完,缓缓起家向天子一拜,低声道:“陛下请讲。”

殿门被悄悄叩响,宁福海蹑足出去,在天子身边附耳低语道:“陛下,谢玄他杀了。”天子大惊,右手不自发地微一用力,他还握着小弟的手,一时惊觉又忙去看小弟,天子轻声道:“麟儿。”苏子澈毫无知觉地睡着,呼吸声未有涓滴窜改,他这才稍稍放心,过了好久,他拿出谢玄留下的玉佩,将它悄悄放于苏子澈掌心当中,又将他的手放入罗衾里,起家走出了内殿。

那玉佩如一汪碧泉,苍翠欲滴,悄悄地躺在谢玄手中,天子心中有些踌躇,迟了半晌方接过那枚玉佩,低叹道:“如你所愿。”

“快!顿时回宫!”天子连声催促,牛车却很难疾行,天子干脆跳下牛车,命羽林将马牵过来,宁福海赶紧劝道:“陛下,使不得!殿下已经醒了,您就是晚些畴昔也无妨事!”天子思弟心切,听不进任何劝说,认镫上马后,一扬缰绳,马儿已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十数名羽林忙打马跟上,前后摆布地护了上去。

天子身为天子,驰骋宫中天然无人敢拦,便一起策马行至尚德殿前。虽是夜间,尚德殿却亮如白天,天子一进内殿,围在榻前的太医忙退散开来,乌压压跪了一片,他一眼看到榻上的小弟,正阖目躺在罗衾当中,与他分开之前无一丝分歧。天子高兴的心顷刻冷却下来,徐行走到小弟身前,握住他的手道:“不是说醒了么,如何还……”

谢玄沉痛地闭上眼,再展开,眼底的几分笑意全然不见,竟是淡然之色:“也罢,臣虽无谋逆之心,却也曾不料间助纣为虐,死不足辜。谢家有包庇之罪,陛下要罚,臣并无牢骚。”他这份处惊稳定的泰然,倒让天子刮目相看了,牢房中别无别人,外间守着的都是天子的亲信,他淡淡道:“死不足辜,未免言过实在。”天子决计顿了一下,“谢玄会死,你却能够活下来。”

他这句话,已经走远的天子明显是听不到的。装潢富丽的牛车一向在天牢外候着,天子乘上以后,未行几步便有羽林卫策马而来,上马施礼以后附在宁福海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宁福海立时喜形于色,当即擎起牛车的门帘禀告道:“恭喜陛下,殿下醒了!”天子亦是欣喜万分:“何时醒的?醒了多久?”宁福海笑道:“刚醒,不过一盏茶工夫……”

而这一人,却在毫无发觉中助了谋逆之人的一臂之力,如果当初谢玄查案之时查出苏逸的狼子野心,又何至于本日?

这一番话说完,谢玄眼中已是有了湿意,轻声道:“臣原不该多言,可臣死之将至,也只好请陛下恕臣无礼,麟郎对陛下……”他蓦地一顿,考虑好久方缓缓持续下去,“……用情极深,性子又极烈,孟南乔不死,麟郎毫不会勉强责备。臣大胆,请陛下赐死孟南乔,以免将来与麟郎参商不相见,离歌入管弦。”

可天子不悔。谢玄对苏子澈即使是一片至心,却也袒护不了他不止一次让苏子澈堕入险境的究竟,天子将他点为状元,赐赉他高官厚禄,已是给了他一个君王能给臣子的最大看重。须知大宁千年而下,以不敷而立之龄拜卿相者,唯有谢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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