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笑答:“陛下这话问的奇特,既是麟儿的窗课,天然是麟儿所写。”天子冷冷一哼道:“亏你说的出口!翰林供奉好歹也是个官,贤儿为你做了多年的窗课,却当真是知名无份。”苏子澈神采发白,听天子之意仿佛早知大皇子为他代笔一事,苏子澈觍颜笑着跪下道:“麟儿行事荒唐,天子莫为麟儿动气。”
宫娥扑灭四周灯火,将晚膳送至内殿,却又原封未动地端了出来。苏子澈伤在多处,躺卧皆疼,亦无胃口饮食。他望着殿内摆放着的一对雕工高深的白玉麒麟,麒麟傲岸凶悍的姿势栩栩如生,跟他现在的狼狈恰成对比。
“大皇子统统安好,殿下宽解。”
天子常常经验他以后总会冷淡他几日,如果表情好时,还能许他待在长乐殿养养伤,如果表情不好,带着伤也要去崇文殿读书,窗课半点也不准落,不然就是另一顿惩罚。彼时苏子澈尚能仰仗先帝严肃,受责之时盼着有人去给先帝报个信,让本身少受些捶楚。他仍记取初度被兄长按在膝头惩罚时,先帝闻讯焦心肠赶来,一把将挨了戒尺的他抱在怀里,厉声斥责太子的暴行,可下一句,却在他耳畔低声劝,说兄长打他是因为他做错了事,而不是因为不爱他,让他不要心生愤懑,要感念兄长的殷殷教诲之情,要敬爱兄长。苏子澈满心委曲,连看也不肯看兄长一眼,先帝让他跟兄长认错,贰内心不肯,却见先帝垂垂冷下脸,哭闹了好久,始终不见爹爹让步,才抽泣着跟兄长认错。
“麟儿。”天子轻唤了一声,苏子澈还是不闻不动,天子大惊,从身后半抱起他,又唤了声,“麟儿。”
长乐殿虽非主殿,但一应安排装潢皆对比东宫,端的是都丽堂皇。天子坐在案前翻看苏子澈的窗课,少年的笔迹是端丽风雅的小楷,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恰是为世人奖饰的秦王笔迹,可墨迹间的安闲淡定渗入纸张,全不似他表示出的郁郁寡欢,不由令天子心生迷惑。天子望望立在案边的苏子澈,见他一身月白锦绫缺胯长袍,更衬抱病中惨白,眉心一蹙道:“这窗课是你本身写的?”
苏子澈红着眼睛,游移惶恐地抬起双手,却被天子一掌控停止掌,丰富的戒尺不留余力地落在手心。苏子澈疼得哭叫,双手却被天子铁钳般的手揪住,又是几下戒尺抽落下来,他伸着肿痛的手心哀婉乞怜,楚楚不幸地切近天子身边,抽泣着望畴昔:“麟儿知错,再不敢了,三哥就饶了,饶了麟儿吧!”
爹爹,麟儿情愿经心极力帮手兄长成绩千秋霸业,可谁来成全麟儿的一世长安?
大皇子苏贤与他春秋附近,两人又一贯交好,替写窗课之事,还是苏贤提出来的。二人一拍即合,这一替便替了很多年。先皇曾发觉此事,本欲奉告宗子让他好生管束一下弟弟,行至崇文殿,恰见太子正在惩罚贪玩误时的麟儿。他见小儿子手心高肿还被罚抄书,誊写之时不断地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极其不幸,一时不忍,就将此事瞒了下来。本日若非天子发觉,此事怕是还将持续下去。
苏子澈低垂了头,贴着触而生温的麒麟玉枕,麒麟,呵……生于皇州天子家,自幼读经史,习技艺,学战略,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佐兄长大业,保护大宁长治久安。他想起往昔曾随父皇登临摘星阁,拾阶而上,步步登高,于极高处俯瞰九州山川,听一代圣主品聊天下豪杰……
苏子澈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上身,他蓦地想起昨日从宫外返来时,跪在陛下脚步的景象,昨日与今时,多么类似。他看着天子沉如寒潭的眼睛,吃力地想要从中找出几分他所熟知的放纵,他能够感遭到兄长自先帝去后便不再喜好他了,他只是不信。天子蓦地抬手,重重甩了他一记耳光,苏子澈被打得身子一歪,额头撞到结案角,顿时疼得两眼发黑,待回过神骇怪地望着天子,像是被打懵了般,一时竟愣在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