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傲睨她一眼,嗤道:“莫说绝望的话儿,爷这趟出门为何带你你内心没数?莫非只是让你来为爷铺床洗脚的?”随即哼了哼,不满道:“若只铺床洗脚不如带个丫环来,亦不似你这般娇滴滴一起上尽给爷添费事。”
绿莺一顿脚,朝冯元急喊道:“爷,县太爷要投井!”
想到这里,她便苦着脸告饶:“爷,车外头另有人呢......”
如此爱民如子之人竟要不得善终,绿莺瞧他们一家子面色凄惶,连那懂事的焕儿也哭得一抽一抽,她不免内心亦跟着难受。
待冯元落座后,她却不坐,也不让丫环插手,自个儿亲身为他布起菜来。边替他夹着菜,边搭着几句“这鱼新奇着呢,老爷谨慎鱼刺”、“这梅干也是才晾完的,味儿正”如此。不过仿佛因着极少服侍人,慌乱得很,夹的豆腐,落碟时是碎的,取块儿鱼,上头还插着好几根大刺。
待下人回禀已可入膳,她忍着气跟在身后随他去了膳厅。
嘿,竟能起了?赵彦忍不住腹诽,此人既是能起了如何不拜见我二人,跟没瞧见似的只顾栽栽愣愣往角门挪去,腿脚倒霉索,走几步喘几口气,嘴里也开开阖阖不知嘀咕些甚么。
绿莺立着的地儿刚好离蔡荣近些,竖耳一听:“是下官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枉送无辜性命,下官有罪。是下官有眼无珠......下官有罪。”翻来覆去只这一句。
冯元回身将她往怀里一扯,手亦不端方起来。
冯佟氏赶紧接口道:“渊儿先头说,他今儿在自个儿院子里用。”
见她今儿这般殷勤,冯元一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被她晃的眼晕心烦亦只能忍着,不动声色地闷头用着膳。
世人皆目瞪口呆,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何。
县令太太领着后代家眷下人赶来跪在蔡荣身边,一家人捧首痛哭起来,哀哀声不断于耳。
绿莺向他招招手,那小儿瞧她头顶白纱,似观音菩萨普通,内心一喜,大着胆量朝她颠颠儿跑了来。
一炷香的工夫不到,桌上溅满了菜汁子,几盘好菜被她东戳戳西挑挑,瞧着惨不忍睹。
闻言,小儿脸一白,赶紧点头:“没人没人,这西角门没人去的。”
冯元表示她给自个儿捏捏脖颈,昨儿在县衙歇的,常日用的木枕,蔡家那高愣愣的瓷枕忒让人吃不消。
绿莺面红耳赤,心底却一沉。经了那回他酒醉一事,她已然长了记性,于此事上再不敢违逆他,可那也仅仅拘于寝房中。前几日落宿驿站,屋密墙薄,她忍着羞任他胡为,可再粗陋,那也是有屋梁有瓦片的地儿啊。此时若在这马车上,让外人听个真亮,她岂不成了世人眼中的荡.妇?
呃,大人是问下官么?可下官也不知啊,不过下官如何瞧如何觉着这蔡县令似得了失心疯普通......赵彦搔了搔后脑勺,朝冯元迷惑点头。
马车摇摆,车帘子上的流苏摆布泛动,似绿莺的心普通,迟疑不定。偷瞄了冯元一眼,暗忖斯须后,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爷昨儿说的话但是真的?爷如何晓得蔡大人没事啊,万一判斩立决可如何是好啊?”她就怕他昨儿是随口安抚蔡家。
小儿脆声道:“这西角门旁有口枯井,死过人不吉利,府里下人从不走此门。祖父和爹娘也经常叮咛焕儿莫去,焕儿都记取呢,如何今儿祖父倒不记得嘞。”
冯元点头“嗯”了声。
冯元冷眼扫了她一眼,未作答。
“既不是整寿,便在库房里挑件罢,你自个儿决计便是。”冯元回道,想到一事,又叮咛她:“前儿得的老杨参,也在库房里,那日莫忘了带去给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