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宋嬷嬷晓得她未活力,却还是往自个儿脸上一拍,嘴里告饶个不住:“老奴该死,太太恕罪。”
到了正房门口,还未进门,里头便传出一阵摔打声。她一惊,从速掀了帘子进了屋。
宋嬷嬷幸灾乐祸道:“可不是?作张作致的,还美其名曰是来给太太存候,呸!大晚间请哪门子安,胭脂抹的一尺厚,香粉子味儿传了十丈远。哼,打量能将老爷拉去她院里,哪成想老爷连理都未理,媚眼抛给了瞎子瞧!”
本想挑明诘责,可又怕高耸,引他不悦,这才想找个由头。她方才用心手忙脚乱,乃是成心引他骂她一句“一家主母干着下人的事儿,的确有失体统!”如此一来,她便可借着话头儿,端起主母的架子问起那外室。
“六月二十二,便是头几日,老爷取走了玉红莲鱼花簪?”
冯管家有些回过味儿来,不敢再接话,只低头充起木桩子。
斯须,宋嬷嬷面上带着忧色跨进门槛,俯身回禀道:“老爷去了前院书房,正洗漱呢。”
宋嬷嬷回过神来,忙追了出去。
冯佟氏有些悻悻,冯元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表态道:“是你杞人忧天了,我从未筹算接她进府,这事今后亦莫提了。”
管家冯春把账簿奉上,冯佟氏正欲执章落印,目光却顿了顿,待看清了上头的字,不由眉头舒展。
这要唤作小儿,湿了裤裆,可非得被旁的调皮蛋子笑骂一句“尿尿精尿了裤子嘞,羞羞羞!”
遂接着说道:“老爷总说应酬多,可妾身也不蠢,想必老爷在外头已有了知心人。可外头的mm小门小户出身,粗鄙不懂端方,服侍老爷一定稳妥知心,老爷不如将她接进府来,妾身作为主母亦好训导一番,到时自能给老爷调.教出个知心人儿。”
这话一撂,冯佟氏只觉坠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噗通”一下落了地,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看来老爷内心还是最恭敬自个儿。想到这里,她脸一红,笑容倒比方才逼真了些,殷殷道:“老爷要不今儿便歇在正房?妾身迩来习得了一把抓拿工夫,今儿给老爷抓抓头解解乏......”
“不必。”冯元打断她,身子湿答答地糊着怪难受,立起家整了整衣衿,“我去歇了。”抬脚往门口走去。
罢了,半辈子都是如许过的,早惯了。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还温着,她坐下吃了起来。
冯元面沉如水,推开她手,将帕子夺来,边拭着衣衿下摆水渍,边皱眉瞪她一眼,不悦道:“行了!坐下用你的膳罢,瞧你干的功德,多亏是在家里,这要在外头我哪另有脸见人。方才瞧你便不大对劲儿,神神叨叨的,得了失心疯不成?”
冯佟氏望着那高大背影,心内五味杂陈,又苦又酸,明显近在天涯,实在却远似天涯般遥不成及。
将心神稳了稳,她深思着,固然这事没按着自个儿的情意走,可目标亦算成了大半,老爷也数落了她不是?她能往下接了啊!
“呃......是,确是老爷。”冯管家瞧她似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抹了把汗,彼苍可鉴,当真是老爷啊,上头另有老爷的印章呢,借他十个胆量亦不敢做假账啊。
她将这话说得很有些忍辱负重的意义,冯元瞧她一脸惺惺作态,心内骂她醋缸。思及绿莺出身,他委宛道:“瞧你说的甚么话,她那出身,你唤她‘mm’可有*份。”
冯佟氏又抖动手将账簿往前翻,眼一瞪怔忡道:“镶金琉璃镜和那对儿鸳鸯黄杨木枕竟亦被他取走了......”
“老爷息怒,前一阵子上饶剿匪你去了那般久,迩来又常歇在外头,今儿可算是家来了。妾身亦是喜昏了头,昔日哪会这般失礼。”冯佟氏瘪瘪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话掉队偷眼一瞄,见冯元底子不理睬自个儿,端的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愈想愈郁,腹里瞬时生起一团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