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回过神来,忙追了出去。
可惜他竟未恼,不但没数落她,还兀自吃的忒香,莫非是她还不敷慌乱?她知自个儿乃大师出身,仪态出众,一举一动皆是端庄矜贵。哎,她无法感喟,做个粗鄙女子竟这般难!可这般哪还能成事?
“罢了。”冯佟氏摆摆手,放下筷子,“走罢,奶娘跟我去库房一趟。”
冯佟氏心口一堵,当她乐意么?
也不知冯元取出多少值钱宝贝,冯佟氏气得浑身颤抖,再不想瞧那账簿一眼,往管家怀里狠狠一扔,扭身回了房。
冯元面沉如水,推开她手,将帕子夺来,边拭着衣衿下摆水渍,边皱眉瞪她一眼,不悦道:“行了!坐下用你的膳罢,瞧你干的功德,多亏是在家里,这要在外头我哪另有脸见人。方才瞧你便不大对劲儿,神神叨叨的,得了失心疯不成?”
听了自家老爷这话,冯佟氏心内熨贴,面上便带出了些雍容得意。
到了正房门口,还未进门,里头便传出一阵摔打声。她一惊,从速掀了帘子进了屋。
冯佟氏望着那高大背影,心内五味杂陈,又苦又酸,明显近在天涯,实在却远似天涯般遥不成及。
宋嬷嬷乐得眼睛挤成一条缝,将头用力儿摇了摇,比齐截根手指头:“一回都没去过。”又抬高了声:“老奴瞧着,那二位是完整得宠喽。太太不知,方才老爷路上与那刘氏赶上,刘氏娇滴滴黏糊糊地存候,老爷点点头便走了,她鼻子差点没气歪。”
冯佟氏回过神,赶紧抓着帕子伸手欲替他擦拭。
正惶惑时,府里仆妇下人的几句嘀咕被宋嬷嬷偷听了去,她这才晓得,自家老爷竟将那丫环从主家接了出来,还置了处外宅养在里头。
宋嬷嬷察言观色,心内忍不住感喟。人间宝贝千千万,属金银最不值钱,且这小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金树更是跟个梨子普通娇小,这也忒寒伧了。这不是擎等着人家骂你冯府小家子气?想了想,委宛道:“太太,那掐丝珐琅烟杆定能对侯爷心机,不如......?”
“好,好好。”冯佟氏一乐,老爷没去后院,她内心可算好受些。
冯佟氏有些悻悻,冯元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表态道:“是你杞人忧天了,我从未筹算接她进府,这事今后亦莫提了。”
想到另有闲事,她忍下气,勉强扯了个笑,柔声道:“得知老爷今儿歇在府里,妾身心内欢愉,赶紧命下人备上好菜,想着给老爷补补。”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外头可不比家里,旁人哪能比妾身经心啊。”
遂接着说道:“老爷总说应酬多,可妾身也不蠢,想必老爷在外头已有了知心人。可外头的mm小门小户出身,粗鄙不懂端方,服侍老爷一定稳妥知心,老爷不如将她接进府来,妾身作为主母亦好训导一番,到时自能给老爷调.教出个知心人儿。”
冯管家有些回过味儿来,不敢再接话,只低头充起木桩子。
“不必。”冯元打断她,身子湿答答地糊着怪难受,立起家整了整衣衿,“我去歇了。”抬脚往门口走去。
“六月二十二,便是头几日,老爷取走了玉红莲鱼花簪?”
迩来,他常夜不归宿,休假日也总往外头跑,想必就是寻那小丫环去了。她以往虽嫉,却也不将那卑贱人物当作回事。可谁知,这日子愈长,老爷对那丫环不但没厌,反而见得更勤,她内心便模糊生了些不安。
“这是晓得老爷回府,特地去堵老爷?”
斯须,宋嬷嬷面上带着忧色跨进门槛,俯身回禀道:“老爷去了前院书房,正洗漱呢。”